洗手淨麵,盥洗換衣,顧廷燁一身鬆墨錦棉織就的淡色中衣,端坐在書桌前看書,故作不在乎的模樣:“傳聞,本日餘家來人了?”
這事冇鬨出來時,統統都含混著;可一旦鬨出來,作為僅剩的人證,紅綃反而不能死了。
餘閣老是說一不二的性子,幾十年來裡外一把抓,對內宅管束也從不客氣;餘大太太終究嚐到了公公當年對於政敵的手腕,當場就嚇癱了,扒在地上哭號的震天價響,又是告饒,又是尋死。餘閣老連眼皮子都冇抬一下,隻叫婆子把大太太捆了抬進馬車送走,叫她要死也死到外頭去。然後,餘閣老又把大太太所生的孩子叫來,渾似無事產生般的笑容可掬,溫言叮嚀他們,今後就在祖父母屋裡了。
餘閣老聽的神采烏青,這話竟是直指他偏疼,隻顧著嫣然畢生幸運,而罔顧嫣紅死活。餘大人再也忍耐不住,虎的跳起來,揚手劈下一掌,清脆的打在大太太臉上,隻聽他怒罵道:“你這賤人!怎敢這般胡言亂語?顧家的婚事明顯是我豬油糊了心攬來的,與父親有甚麼相乾!那孽障屈辱家門,死不足辜!便是不死在顧家,返來也該一條白綾了斷!”
決定落定後,餘家便敏捷行事起來。先是餘老太太挑了個風涼的好日子,備了份厚禮去見盛老太太,一番誠心的賠罪,盛老太太清楚她的性子,性子既軟,人又綿弱,平生隻知仰仗夫婿過日子,再責備也責不出甚麼成果來;一番哭天抹淚以後,老姐妹隻能和好。
乳母在旁笑著湊趣道:“哥兒這陣子大了,都能吃米粥了,胃口愈發好了。”
當時,明蘭很天然的收回崇拜的感慨:“公孫先生真是了得,連這也洞若觀火。”
那年那日,傍晚落梢,他滿頭大汗的跑來見她,歡樂的連髮帶散了都未知,無窮欣悅的奉告她,三太太已瞧出他們的苗頭了,雖表示要避嫌,但並無不肯,隻怕冒然提出,叫大太太多心。隻要大太太肯開口說頭一句,三太太就成全他們。
餘老太太手足無措,慚愧道:“是我胡塗了,可…”她低聲道,“那羽士一口咬定,定衝要喜才成。隻要你能好,便是叫我去撞閻王殿,我也不怕。”
她又伸手按了按胸口,那邊有張五百兩的銀票,是本日出來時,顧侯夫人給她的。
又過了兩日,四太太再備厚禮上寧遠侯府,見了明蘭,便是一佈告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