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康熙跟前,四爺見了我,略點點頭,三爺隻是忙於寫著甚麼,並不看我。我福了一下身,給康熙施禮:“語嫣給皇上存候,皇上吉利。”
俄然隻見三爺一下子像覺悟般,徑直跪到四爺跟前,朗聲道:“先皇歸西,請新皇立即即位,以保我大清穩定。”接著,內裡的侍衛都出去了,對著四爺高呼萬歲。我不睬會他們,權力也罷,稱呼也罷,這些跟我有甚麼乾係?
“是,是語嫣吧,咳…..咳,來,來朕身邊。”康熙非常吃力地說了這幾句話。聲音之沙啞,氣味之微小,與昔日中氣實足的聲音大相徑庭,我幾近都辨認不出他的聲音來。
我點點頭走了出來,外屋站著四爺的幾個貼身侍衛,見到我,他們行了個禮。我進了閣房,瞥見三爺和四爺正康熙邊上,康熙斷斷續續地說著甚麼,三爺告急地記錄,四爺隻是神采黯然地守在康熙身邊。我內心更不明白了,這三爺常日裡向來不跟任何人靠近,我也很少瞥見他,他長得跟眾皇子也不像,挺著大肚子,一幅發福的模樣。這皇上以往彷彿也並不在乎他,他如何會在這個時候呈現在這裡?
我恭敬地回道:“語嫣尊旨。”我昂首一看,竟被康熙的模樣嚇了一跳,隻見他髮絲混亂,麵龐肥胖,眼眶凸起,目光渾濁,臉頰有病態的潮紅,嘴唇卻慘白乾裂,我萬冇想到常日裡那樣一個意氣風發的帝王,短短時候內竟成了這副模樣。在他的身上已經讓人感受不到涓滴的生命力,除瞭如有若無的話語外,我幾近不能信賴這小我還活著!我被他的模樣震驚了,同時在內心也對他生出濃厚的哀思與憐憫。這個在汗青上赫赫馳名的康熙大帝,這個鼓勵開荒,廢除圈地令,實施改名田,整修黃河、淮河、運河的水利工程,推行“攤丁入畝”軌製,構造編寫康熙字典等圖書,除敖拜,裁撤三藩,同一台灣,安定準噶爾汗噶爾丹兵變,並抵當了當時沙俄對我國東北地區的侵犯,簽訂了《尼布楚條約》,規定中國東北鴻溝。他在又承德修建了避暑山莊,作為與北方遊牧民族來往的基地,這個締造了無數豐功偉績的千古一帝,畢竟也抵不過期候的無情和病魔的培植,在告彆人間的時候竟是這般形如乾枯,乃至連說句話都那樣吃力,完整冇有一絲一毫昔日的神采。我信賴他是不懼滅亡的,真正讓他驚駭的是這類對任何事都冇法擺佈的有力感,這恐怕是每個末路豪傑的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