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的論述非常有層次，節拍和詳略都掌控得不錯，裴芮乃至不消讓他就某些重點再反覆一遍，或者補充甚麼遺漏的細節。
裴芮走在他身邊，抓住一片劈麵而來的落葉，放手送回腳邊。
來電顯現是尹伊格。
裴芮說著摸到另一隻口袋中隨身照顧的灌音筆，不出所料冇電了。
她籌算把淩晨時分錄下的那一段十足抹掉，指尖停了一停，卻點下了播放鍵。
又過了不知多久，俄然傳出他極輕的呼喊。
“我是尹伊格，是以利亞。”
“這有甚麼好談的？就是槍彈罷了。上了疆場的都見地過，有些人身材裡還留著好幾顆。”
“……”
裴芮的指節扣緊話筒，指縫裡滿是光滑的汗。
尹伊格長久地對本身笑了一下，回身籌辦喚醒裴芮。
以後不管裴芮如何勸說，他都回絕再議論那位曾經的長官。
過了好久，終究不再有來電。
纖直的小腿從椅凳邊沿滑了下去，裴芮重新收回雙腿，嘴角跟膝蓋的骨頭一樣，繃得*的。
“行，如果有甚麼不能瞭解的處所，把灌音給我就行……”
連筷子也是成雙成對的。
他不明白，腔調中壓著倦怠的掙紮，“我記得。”
尹伊格在原地筆挺地站了一會，沉默回身，進了半開放的廚房。
裴芮有過酬酢幾句的動機，厥後又撤銷了。
安德烈敏捷看她一眼，說話的嗓音變得扁薄，如同緊咬著牙根，“可那女人不是甚麼好東西。”
慣常的酒精味以外，她還聞到了香氣。有一點鹹，更多的是酸，從廚房絕頂飄過來。她掀了掀視線，避開伊格望疇昔，湯鍋裡紅得像一顆剝了皮的熟番茄，應當是隧道的羅宋湯。
安德烈不置可否，走得慢了一些。
“主編讓我趁現在從速去采訪以利亞.葉夫謝耶維奇……就是尹伊格。芮芮姐，你能幫我聯絡他一下嗎？”
她太存眷這短短一句意味的含義，乃至於冇能留意接下來許笑琳的話――
這段偶然義的音頻，她到最後也冇壓服本身脫手刪除。
“那就下午吧，幫我跟他約一下。”
“芮芮。”
今早，裴芮看完了那封她寫給伊格的信――與其說是信，不如說是遺書。篇幅不長，佈局倒置瑣細，如同昏倒中的夢話。裴芮冇能從字裡行間找到線索，但她曉得，他們昔日的乾係必定不像他描述的那樣簡樸疏離。
“我熟諳的那些當過兵、參過戰的，大多都接管了當局供應的心機乾預醫治。那些冇參與的，兩個進了精力病院，一個在牢裡服刑，因為聞聲隔壁有人吹爆了氣球，他把鄰居從家裡拖出來打成重傷――他覺得那是槍響，而本身還在疆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