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青從兩口棺中將頭骨捧出放於托盤當中,命宮人將顱後示眾。
張墨客點頭,兩人再無餘話,隻是淚下如雨。
百姓還是頭一回曉得蘇繡娘身上有瘀傷的事兒,當年範知縣審案,隻聽了李員外的一番供述便結結案,仵作在堂,屍單在案,他卻冇問一句,天然也就冇人曉得。
蘇父和張墨客方纔隻顧沉浸在哀思當中,一時忘了帝後,此時聽出龍顏不悅,倉猝跪下聆聽聖訓。
蘇氏母女下葬時所穿的衣裙都爛冇了,隻剩幾縷黑濕的布條沾在骸骨上,披髮著腐臭味兒。暮青用鑷子將附著在骸骨上的爛布條清理了下來,垂垂的,公堂的地上顯出兩具人骨架子來,頭朝內腳朝外,打眼一瞧,誰也辨不清哪具骸骨是蘇母的,哪一具是蘇繡孃的。
“本來蘇繡娘在李家花樓裡受過傷!”
“不怕嶺南反朕?”步惜歡笑了聲,漫不經心腸走下堂來,“你安知嶺南一州十三縣,在朕內心重得過朝廷吏治?朕之誌,若隻在坐擁天下,當初又何必棄那半壁江山?吏治不清,民冤難平,朕親政有何用?民氣不平,天下又如何能平?”
“……”
百姓的眸子子瞪得老圓,方纔驗屍時,聖上手中的茶換了好幾次,每回都隻是吹一吹就放去一旁,還覺得是縣衙備的茶分歧胃口,鬨了半天是給皇後孃娘備著的?
宮人牽來兩匹馬,暮青翻身上馬,見古岸夏花繁簇,*日暖,今兒竟是個可貴的好天兒。
現在,張家隻剩一個張墨客,他把蘇父認了寄父,當作高堂般奉侍在家,本身本來有望在私塾裡當個教書先生,可惜豪門私塾的束脩太少,為了養家,竟棄筆當了木工,不過兩年光陰,一雙手便粗糙得看不出曾是讀書人了。
此人……她方纔如何會感覺他會不知所措?他清楚還是老模樣!
次日,帝後起駕回汴都,為不擾民,鑾駕出城甚早,禦林衛奉旨慢行,瞧見城門時,卻見深蒙的雨霧裡人影重重,彷彿一夜之間山嶂遮城。
張大娘對蘇繡孃的事非常自責,她原覺得是幫人,哪知成了虎倀,內心一向過不去那道坎兒,兩年前也病死了。
百姓低聲群情,李龐的眼底生了驚波。
“李員外但是嶺南刺史的親弟弟,聖上在這節骨眼兒上……應當不會殺李員外吧?”
蘇張兩家的事,很多人都是傳聞的,目睹著蘇父和張墨客不像是有嫌隙的模樣,百姓也從二人的話裡聽出了些彆的滋味,不傻之人都看得出當年聘禮的事隻怕是另有隱情,可兒死不能複活,蘇張兩家的日子到底還是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