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夏天,賈府,便多了一齣戲,叫做《閨閣秀》。

黛玉曉得小說乃是下賤,是大道之下的微末。

這篇裡棒打鴛鴦的老太君會說甚麼話,那篇裡的老爺棒打鴛鴦的時候,說的話就分毫不差。

本來黛玉那天彷彿俄然對《金龜夢》得了大興趣,忽地催寶玉去問問坊間如何批評此書。

一時世人都不答。探春卻怪寶玉:“甚麼‘中意’、‘心頭’的,又是渾話。細心給老爺聽到。”

剛跑到外頭,鳳姐又過來了,先是看了跑出來的平兒一眼,隔著窗子對賈璉假笑:“你拉著平兒倒是提及悄悄話來,我聽不得?”

每代主寫一對人,副寫數人。

當然,也有人批此文不過是小說之流,怎能與大道並提之。

固然和順渾厚,管家一流,實則卻埋冇傲氣,才華逼人,三試求親人的尹家蜜斯。

平兒負氣說:“我才為奶奶勸他幾句,就舉手說要打死我。我掙命跑出來,奶奶又要醋死我。擺佈是個死,我死的遠一點倒潔淨。”說著也反麵鳳姐說甚麼,就踏踏跑遠了。

更兼人物既活,人物行事且真。

大字不識的小廝不會滿口知乎者也,令媛蜜斯更不會半夜隻一個丫環陪著出去會男人,

《金龜夢》本來隻是一篇宣泄之作罷了。

她那日讀罷書,恍然見婚姻之悲,半夜忽夢姑蘇。竟然想起祖母、爹媽還在的時候,很年幼的時候一些小事。

阿誰說:文也熏然,情也癡然,千古文章也。

固然姐妹們,乃至府裡的婆子,都說她太高慢,自誇才調,不敷貞靜。

當官的老爺也不會日日閒得隻會盯著女兒。

有人便說作者頗得賈島“考慮”之神。

賈璉聽了,嚇得一顫抖,罵罵咧咧:“八字還冇一撇,就疑我?這是娶了個活閻王返來!”

正說著,已見世人出去了。探聽了一陣黛玉,看她好好的,也就你說我說地又談笑起來。

賈璉等鳳姐出去,纔敢向平兒探聽。

賈璉剛想著借這齣戲,找幾個像《金龜夢》話本裡寫的那樣姣美的伶人來耍耍,最好找那些名聞京都的風騷多戀人。聽鳳姐這句話,就委靡了一半,強笑著出去了。這才找了些端莊的梨園子。

不料流出閨閣,世人力讚。

“老祖宗一貫愛看新戲,傳聞這麼一出叫甚麼夢的,就找我來安排。我卻不識字,也不曉得個究竟。你常常在內行走,看到底如何樣?”

寶玉就對襲人暗裡道:“可見這齣戲的好了。老太太看戲的時候,直掉眼淚,說看戲裡人,竟然一時想起了老姊妹,一時又像是想起了幾個歸天的姑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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