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不必再說了。”圓啟方丈緩緩合十道:“貧僧也想稱心恩仇,可身為方丈,不得不為闔寺高低的和尚做籌算,為鄙寺千年基業計算……非不為也,實不能也。”
“無妨無妨。”那羽士卻微微一笑,攤手請那半醉的中年落座,神采平和道:“你說儒家勢落,天下必然大亂,何故見得呢?”
而在這時,樓上雅座中,正有一儒一僧對坐,麵前桌上擺著的平淡素食,動都冇有動過。
不等那富態中年說話,羽士又道:“大梁複興兩百餘年,世代君儒共治,可我問你,這兩百年間,天子畢竟是一人,天下儒生卻多了多少?代代出將入相的世家又強大了多少?”
富態中年被朋友一拉,又見麵前此人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酒意頓時醒了大半,卻不肯當著這麼多客人,折了麵子,當下端方坐姿,非常當真地反問道:“真人莫非感覺,忠孝仁義有甚麼不對的處所?”
整條冷巷裡,氛圍像凝固了普通,四周院牆彷彿是在扭曲變形,隨時都會轟然垮塌。一隻通體烏黑的野貓沿著牆根走過,俄然停在了那邊,渾身毛髮直立,身子卻一動不動。
連天下儒門都是一團散沙,想要說動棲霞寺,無異於癡人說夢――圓啟方丈都不肯在廟門以內見他,而是與他約在江寧城中,意義早已明白無誤。
珍羞樓上,門客們議論的話題,仍舊離不開三個多月前那場震驚世人的突變。而前些日子玄武五洲隱現的傳聞,即便有官府出麵廓清,也擋不住世人的獵奇之心。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正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本日退一步,明日便是十步百步,終有退無可退之日。”宋尹廷頓了頓道:“本日之因,來日之果,還望大師三思。”
“……那便有勞中間了。”宋尹廷冷冷地說了一句,隨即走過那羽士身邊,頭也不回地走上了大街。
“貴寺珍寶失竊,莫非也就如許算了?”宋尹廷蹙眉道。
這下便有其他門客擁戴道:“扈江書院不知有多少地步,卻向來不繳皇糧。”
“大師,我宋家在杭州,坐擁良田千傾不假,卻都是先帝所賜,百餘年來從未曾強買過百姓一寸地步……”
終究在某一刻,密佈四周的壓力俄然鬆弛下來,黑貓噌地躥上了院牆。
而劈麵那中年羽士隻是笑吟吟看著他,彷彿底子冇成心識到傷害。
圓啟方丈沉默半晌,點頭道:“施主所言極是,但是鄙寺高低,千餘和尚,善戰者不過數十,實在故意而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