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安曉得她曲解了，懶得解釋，沉默半晌道：“你活了千餘年，可曾做過甚麼追悔莫及的事情?”
晴山也好，張瞎子，鄧小閒他們也罷，他都視同親眷。
步安模糊瞥見晴山鬱鬱不歡，也不曉得她是因為昨夜的那番對話，還是感覺他收了寧陽縣官紳的好處，便是要與他們同流合汙了。
他向晴山解釋寧陽縣的情勢時，語氣安靜，彷彿全不在乎，心底卻一定如此。神州天下並不都是庸碌之輩，冇人肯來拜月教這灘渾水，天然是衡量過利弊，曉得代價太大。
魑魅像是被他說中了苦衷，神采間有些蕭索，半晌才淡淡道：“做過的事，便是當初再如何懊悔，日子一久也豁然了。唯獨占些事情，因為冇有去做，才追悔莫及。”
這一夜，步安睡得並不結壯，半夢半醒之間，耳邊儘是哭喊聲廝殺聲。夢裡火光沖天，濃煙蔽日。
“這是鄙號的店主出資設的粥棚。”林掌櫃一邊跟粥棚前的伴計打號召，一邊向步安解釋。
步安不再說話，隻是一邊走路，一邊冷靜看著這怪誕的場景――這寧陽縣倒活像是個集合營，隻是在這裡，獄卒們一不謹慎，也會變成在逃的犯人。
次日一早，步安起床不久，堆棧掌櫃就領著一名穿戴講求，舉止很有氣度的中年人來見他。
七司大多是越州江湖裡的道修，醫家傳人一個都無，如果能招攬到一名醫聖傳人，實在大有裨益。
“這些人吃飽以後，便整日浪蕩嗎？”步安也有些獵奇。
“追悔莫及？”魑魅被問得莫名奇妙，轉過身來對著他，不假思考道：“隔了這麼久，有甚麼悔不悔的，也都忘得一乾二淨了……”
倒是張瞎子提示步安，幾百年前閩中醫聖薛攀，便是寧陽縣人。
……
一念及此，他便找到堆棧掌櫃――此人也姓林，看來和茶館的林掌櫃一樣，都是林員孃家的奴婢――說本身久聞寧陽薛氏大名，想要登門拜訪，請他找人帶路。
“我覺得你見慣存亡，心如盤石呢。卻本來滿是強撐的，整宿翻來翻去，平常可不見你如許……”魑魅扭頭看了他一眼，笑嘻嘻道。
步安能夠心平氣和地殺人，無動於衷地看人去死，縱使寧陽縣血流漂櫓，他也不會遲疑忐忑，展轉難眠……可唯獨對待身邊人分歧。
即便那些至今仍叫不著名字的兄弟，人家書他服他，拋家棄捨跟他出來，他又如何忍心，因為本身的一念之差，就讓他們平白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