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著鳳凰圖案的暗紅衣袍,拖尾處沿著腳步留下一條長長的陳跡,轉眼便被新雪覆住,張揚的袖袍在北風的顫栗中,劃出一道道淒美的弧。
這世上,可另有比她更好笑的人?
世人大驚,誰都曉得她的爹孃是被淩遲致死,隻剩下森森白骨,若她真要割皇上的肉,那還得了?想到這,趕緊號召侍衛上來禁止。
這一個除夕日,有太多的事情出人料想,每一個刹時,都是地覆天翻。
金翎強忍哀思,不住的點頭,聲音有些哽咽道:“兒臣明白。父皇……您彆說話,再對峙一下,太醫……很快就要到了。”
癲狂之笑,是諷刺,是哀思,是絕望,抑或是……崩潰的最後解釋。
金翎抱著父皇的身子,悄悄的幫他合上眼睛。他慘白的麵龐盛滿了哀傷,睜著無神的雙眼,怔怔的望著頂部的房梁。轉動的喉結,明示著他現在極致的啞忍,痛苦,袒護於心,唇被抿成一條直線,身子止不住的顫。
金翰無法的搖了點頭,不再自欺欺人,或許如許的結局是最好的,起碼,他不消再活得那麼有望。“翎兒,你要記著……做一個好天子……”說著艱钜的轉過甚,想再看一眼他摯愛的女子。
運氣的可悲,在這個女子的生命裡,被歸納得淋漓儘致。
吃力地抬起手,冒死的擦著身上之人吵嘴狂湧而出的鮮血,彷彿那樣便能製止他不竭流逝的生命。
本來這世上,最痛苦的人,一向都不是她。
她俄然很想笑,多年費經心機爭權奪勢,到頭來,這統統,都不過是仇敵的恩賜。她的權勢,是假的,他的氣憤,是假的,他所表示出來的痛苦,也是假的。統統的統統,全都是假的!
他疼她,愛她,寵她,放縱她,為她能夠放棄統統,包含他的江山他的生命。
九年了,她在他身邊整整九年,這九年來,她因為心中的仇恨,從未想過金翰待她好還是不好。可就在此時,九年來的點點滴滴都湧上心頭,在麵前閃現。她俄然哀思的認識到,這個一向以來恨之入骨的男人,實在纔是這個世上最愛她的人。
金翎隻能眼睜睜的望著那力可徹骨的奪命鋼針破空而降,敏捷的向他的心口攻擊而來,他痛到麻痹的身子,卻冇法挪動半分。
如陌怔怔的望著她,眼中有著較著的擔憂和心疼,她張口欲喚,又哽在了喉間。心中漸生髮急,一種極不好的預感,在心頭伸展開來。她抬步,欲拾階而上,卻聽到身後不知是誰收回的一聲驚呼,趕緊頓住身子,轉頭去看。映在她眼中的是,四枚銀光鋼釘,正對金翎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