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畢竟住在銅仁城裡,家裡的端方不像那些據寨而居恪守傳統的土司,家人向他施了禮後便各行其事。不消像那些傳統的土司人家,仆人一刻未曾分開,便不成昂首看上一眼。
戴同知翻了翻白眼兒,悻悻地不說話了。趙歆撫著髯毛想了想,俄然雙眼一亮,道:“葫縣想多爭奪幾成賑銀麼?嗬嗬,老夫感覺,你無妨成全此事,如此正可激起各郡縣官對張鐸的不滿。”
隻是那俏美的小婦人對他如此賣力的演出彷彿並不感興趣,她托著下巴,懶洋洋地睇著窗外天井中的一樹梨花,直讓那老先生恨不得本身化身為那烏黑的梨花,被這美人兒一雙妙目凝睇為幸。
住在山裡的就送山珍,住在河邊的就送河鮮,既不挨山也不靠水的就送些雜七雜八的禮品。葉小天不在家,桃四娘不敢做主,本欲不收,但是這些人送的禮品五花八門,送禮的體例也是五花八門,實在不容回絕。
戴同知又是一怔,趙歆道:“張鐸正為水銀山爭端頭痛不已,如果葉小天能為他處理此事,你說張鐸舍不捨很多分他幾成賑銀?”
戴同知怔了怔,道:“如何成全?張鐸不會同意。”
院子裡俄然閃過一條健旺的身影,肩上揹著一張獵弓和一壺箭,那是華雲飛。華雲飛可不像毛問智普通不知輕重,對於各寨各村送來的禮品,華雲飛冇有從中取用一件。
山腳下處一座茶社裡,有位墨客模樣的人坐在那兒,彷彿百無聊賴地在喝茶,但是每一個登山前去葉府拜訪的人,都被他悄悄記下了身份,這可都是用來攻訐葉小天的無益證據,隻要有七分是真的,誰還會去講求此中那三分假呢。
戴同知笑道:“趙阿牧,你們楊土司不是也有這般癖好麼?”
那肥大老者鬆了口氣,微微蹙起眉道:“你趕上甚麼費事了?不會影響你我的大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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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問智把那張狐狸皮送給了葉小娘子,華雲飛曾親眼看到四娘與葉小娘子坐在一起批評那張狐皮,葉小娘子滿麵的幸運與四娘眼中的欣羨,華雲飛都看了眼裡,他決訂婚自入山,為貳敬愛的女人獵一隻紫貂。
戴同知一下午都是一副苦衷重重的模樣。令他簽押房裡的胥吏們非常迷惑,這位同知老爺整日笑嗬嗬,很少暴露這副模樣,是以做事時都都提了幾分謹慎,恐怕掃到他的風尾。
婉轉的鐘聲迴盪在大悲寺上空,使得寺中暮色顯得有些空靈孤單。大鐘乃叢林號令,晨昏敲鐘,各一百零八下,曉擊則破長夜,警就寢;暮擊則覺昏衢,疏冥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