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影抬眼打量他,柔嫩日光下的翩翩公子,一如常日普通,下朝回府必定脫了常服,摘了冠帶、佩飾,換上素色錦衣。今兒更是通身一片烏黑。裡頭是交頸的雲紋素錦夾袍,外頭披了一件雪色輕裘,腳下一雙羊皮軟靴也是紅色的錦麵。頭上用白綾繞了幾圈,綰了個小髻在頂心,扣了枚白玉。腰間冇有其他佩飾,還掛著那柄匕首,隻是連長長的大紅穗子也不見了。
池鳳卿看著那嬌俏的眉梢眼角,發笑出聲:“曉得你不受嗟來之食!就是幾顆最常見的珠花,平常的鋪子裡便有得賣,不消幾兩銀子的。轉頭你幫人倒騰那些物什得了利錢,一文很多的還我就是了。”
看著被悉心裹了稻草禦寒的杏花幼木,她的內心有些不是滋味。
丹影悄悄將桌上的水痕抹亂,昂首反問道:“如何,找我有事麼?”
池鳳卿看了兩眼,自發無趣,又轉回了視野。爐子裡的炭火燒了大半,熾熱以外覆上了一層灰白。架子上的烤肉偶爾滴下一滴油去,便呲地一聲,竄起一團火紅,冒出一股白煙。
劉向《說苑》曰:“鄂君子晳泛舟於新波當中,乘青翰之舟,張翠蓋,會鐘鼓之音畢。榜枻越人擁楫而歌,於是鄂君乃揄修袂,行而擁之,舉繡被而覆之。鄂君,楚王母弟也。”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本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心幾頑而不斷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說君兮知不知。
換好後攬鏡自照,不由暗忖,此人目光倒是不差,格式和裁剪都能看出是費了心機的。可貴連尺寸都這般稱身。這一套在身,她刹時便又多了一絲剝落炊火之氣,如同一隻迷途狡兔,更似一隻潛居深穀的千年靈狐。
ps:高思琦所唱乃《越人歌》全文並序以下:(楚鄂君子者,乘青翰之舟,張翠羽之蓋,榜拽。越人悅之,棹楫而越歌以感,鄂君歡然,舉繡被而覆之。其辭曰:)今夕何夕?搴(qian1)舟中流。本日何日?與王子同舟。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池固倫見他的臉變了幾次,一會兒對楚楚嬌寵寵嬖,一會兒又苛責怒斥,忍不住笑道:“我道你真是替鳳卿憋屈,卻本來還是個扒家護短的。”看了一眼池鳳卿,又歎道,“怕是要有一段光陰不得如許聚在一起偷閒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