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娃給男孩喂完水,將他死豬一樣連拖帶拽地挪到樹下,又搬了搬他的身子,將他在樹乾上靠好。然後,本身則在另一邊坐下,從碎花罩衫前襟的小兜裡摸出個饅頭。揭開包裹的手絹,剛要張嘴去咬,瞥見男孩的目光,立時冇好氣地連饅頭並帕子一起丟進了他懷裡。
小丫頭聞聲這一聲沙啞低呼,愣住腳步,漸漸回身無語地看著地上的人。
也是出人料想,不想這小丫頭竟不凡品,跌倒以後立即變臉。一晃而過的驚嚇之色瞬息退去,立時便換了惱羞之態,屁股尚未曾離地,當即抬起小腳一下子就踹在了他的臉上,還扯著稚嫩的奶腔怒道:“好人!不喝水就不喝水,乾嗎掐我!”
“你在做甚麼?”男孩捏著掰成兩半的饅頭,甚是迷惑地問那繁忙的小人兒。
男孩動了動下巴,算是點頭承諾了,卻望著她遞過的水囊,眼露無助。遭遇劇變,心神受創,又是從高處墜落地上,幾日水米未進,早已內傷外傷,身心俱殘。本來肥胖的身子也已活脫脫減了一圈,能得出氣進氣,還算是他命大。
男孩溫馨求死不成,再被那吐在麵上的氣味弄得一陣癢意,終究漸漸展開了眼睛,看向麵前的人。隻是,這眼睛一合一開之間,往昔的靜好光陰再不能返,而那本來純澈如山泉的沖弱雙眸,也變成了死水深潭,多了些東西,卻冇了活力。
“挖坑,埋了你!”那娃娃腦袋上的小辮子沖天戳著,頭也不抬地回了一句。就隻這一個饅頭,都給他祭了五臟廟,能不要想體例尋食麼!再說,那麼小的饅頭,就算兩小我平分,也隻夠塞牙縫的。
“我,我不能死!”男孩從喉頭吃力地吐出一句,然後盯著她手中的水囊,抿了抿乾裂的唇。
男孩在這嘴硬心軟的丫頭身後卻不由自主地,連日來第一次勾了勾唇角。然後就著水嚥下了半個饅頭,便感覺規複了些力量。
那娃娃見他還是冇有反應,想了想,便又試著將小手探到了男孩的胸前。將要貼上貳心口之際,小娃娃卻俄然止住了行動,看了看本身兩隻小手彷彿有所抱怨地皺了一下眉,然後,便令人非常不解地驀地一個回身,接著便撅著小屁股朝著男孩的身子坐了下去。誰知,這一下子卻未曾坐準處所,直接壓到了男孩輕柔嫩軟,圓滾滾的肚子上,頓時將他壓得腑臟內的氣味上鑽下竄,一聲悶哼脫口而出。
男孩聽了她的嘀咕,倒是心頭狠狠一個震顫。六合突變的畫麵,又一幅接一幅地緩慢撞進腦海,彷彿又聞聲了那暗夜號令,刀劍鏗鏘。然後便是張誠勸說趙忠,挑選了本身前去誘敵;接著又是趙忠如何遺言囑托,挑選了孤身慨然赴義;最後,是青梅竹馬、如同手足的兄弟失期於他,挑選丟下他,單獨奔赴了絕命之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