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閏年近六旬,髯毛斑白,額頭上的皺紋有如刀刻,青布葛衫,如同鄉間平常老者,暖和地回禮道:“老夫不良於行,不能遠迎,還望高朋包涵。”
虞平神采一動,丁全的話不無事理,想起前段時候甚囂塵上的宋公在竟陵被雍公所敗,連半子徐逵之都死了,本身也中箭受傷,假托抱病療養了三個多月。
酬酢幾句,丁全笑道:“虞公,愚奉家主之命成心收買貴府的造船廠,不知虞公可肯割愛。”
此行另有拉攏虞氏的目標,丁全也不坦白,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道:“家主有一封信給虞公,虞公看後便知。”
丁全哈哈笑道:“虞公揣著明白裝胡塗,眼下宋公在京口練兵,大量製作戰艦,恐怕虞家也有分攤吧。宋公為何如此,虞公心知肚明,雍公不得已也要應變。”
虞質親手奉茶,笑道:“丁兄好眼力,這套傢俱是先家傳下的,起碼也有百年了。”
丁全微微一笑,道:“虞公說得既對也不對。”
丁全笑眯眯地喝著茶,等著虞平先開口,虞質看著信忍不住收回一聲驚呼。
虞平淺笑不語,南方士族對楊安玄體味不深,但虞家經曆過孫恩之亂,親眼看到數十萬變民軍被劉裕毀滅,對劉裕的武勇充滿了畏敬。
“虞家自漢以來便是江左朱門,令先祖虞都騎尉更是一代大儒,高亮奇偉聞名於世,虞家貴為會稽四姓之首。”丁全笑著讚了幾句,話風一轉道:“不過,時至本日,虞氏已是岌岌可危的境地,隨時有能夠墜入萬丈深淵。”
虞平捋著髯毛,慢條斯理地問道:“不知貴上是何人?”
丁全笑吟吟地跟身邊虞質說著話,心中卻暗中記取顛末端兩處院門,拐了三個角門,穿過三處天井,天井深深深多少,終究到了一處竹林環抱的小院。
虞平神采淡淡隧道:“多謝雍公美意,此時需從長計議。丁郎君替雍公前來采辦虞家船廠,但是看中了虞家製海船的工藝。”
丁全留意到虞平的頭髮、髯毛梳理得一絲穩定,但麵龐略顯蕉萃,眼中帶著血絲,明顯這段光陰不好過。
故擒欲縱,父子倆腦海中同時閃現四個字。隻是虞平捋著髯毛,看著侃侃而談的丁全,辯白著真假,而虞質忍不住譏道:“雍公治下人才浩繁,既然不為海船之術,大可自行造船,何必向虞家買船廠。”
“哈哈哈”,丁全縱聲大笑,道:“虞兄何必自欺欺人,遠的不說,本年三月虞侍郎貶謫營陽郡就足以申明統統。愚來餘姚有幾日,聽聞餘姚縣令派人到貴府催要田賦,戔戔六品縣令都敢欺到貴府頭上,還用愚說甚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