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楊安玄也隨之放聲大笑,此番來襄陽城,兩個“妙哉斯言”是他最大的收成。
侍女將書冊奉與郗恢,郗恢翻看了幾下,笑道:“楊家以《尚書》傳家,佺期不忘祖誌,軍旅之餘還能撰書立說,令人生佩。”
楊安玄也未幾客氣,跟著胡藩來到不遠處的酒坊。酒坊的買賣不錯,大堂內坐滿了門客,酒香菜香撲鼻。胡藩明顯是常客,小二領著穿過大堂,前麵是兩排精舍,從垂著錦簾後傳出絲竹吟唱、杯觥交叉之聲。
來歲便是三年一次的定品之年,身為雍州刺史地郗恢是朝庭推舉地大中正,若能得他青睞相加,對楊家來講是竄改運氣地良機。
楊佺期放下茶碗,沉聲道:“郗私有問,你們想好了再答。”
楊安玄本就帶著巴結的心態,也起家跟著胡藩學樣,嘴中問道:“何為用力平和?我的站法可有誤?引弓之時可用提氣?”
胡藩一愣,隨即笑道:“妙哉斯言。”
炙羊肉、蒸鱸魚、炒冬葵、一疊胡餅,一壺酃酒,兩人相談甚歡。酒至半酣,說至鼓起,胡藩起家做引弓之狀,道:“身須端直,用力平和,架箭安閒(4)……”
胡藩點頭道:“一來我資格陋劣,著書立說為時髦早;二來論射之說還不完美,騎射另有完善。對了,安玄,你隨父兄鎮守洛陽與胡人交兵,熟知騎射,可肯不吝見教。”
實在郗恢心知肚明,楊家過江太晚、婚宦失類,加上楊家曾效力桓溫,被朝庭視為桓氏一係,如何能夠讓楊家升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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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身有誌於天下,毫不能錯失良才。楊安玄盤算主張,就算有些惡棍,也要與胡藩混個麵善。
又是一個桓元子,郗恢心中不覺得然,朝庭東渡將近百年,期間多次北伐得勝,還都洛陽豈是一個黃口小兒隨口所說。
楊佺期亦知此事甚難,父親楊亮活著時每隔三年便要向吏部奏疏申述,但願能將楊家升品,但是直至身逝亦未能如願。
火盆撲滅,樹起箭垛,楊安玄和胡藩站在三十步外。
胡藩笑道:“安玄的箭術了得,等你到了吾這般年紀,定然要超越吾。”
郗恢動搖麈尾,對楊佺期的渴求不置可否。他固然是大中正,但定品看得是家世郡望,天子命賈弼之撰《十八州士族譜》(3),保藏於秘府,以此書作為辨彆士庶品階、選官論人通婚的根據,楊家被以為是四品兵家子,要想脫穎而出幾無能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