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的驚奇、太多的猜疑、太多的哀思、太多的絕望……
卻不料,柳尋衣……竟對秦衛看走了眼。
麵如死灰,五官猙獰,眉心緊蹙似心有不甘,一雙浮泛無神的眼睛凝睇火線,一縷殷紅的鮮血順著嘴角緩緩溢位,又被不竭滑落的雨水敏捷沖淡。
這一刻,他不但眼神在顫抖,唇齒在顫抖,恨不能滿身的肌肉都如篩子般狠惡顫栗不斷。
“仇大哥……”
“嘶!”
“甚麼?”丁醜的解釋正中柳尋衣下懷,頓時眼神一變,猜疑道,“你說仇大哥他……曉得侯爺是遭奸賊所害?”
“對誰的痛恨?”柳尋衣艱钜地吞嚥一口吐沫,“莫非是害死侯爺的真凶?”
言罷,柳尋衣深深看了一眼趙元的墓碑和仇寒的屍身,眼中寒光乍現,手中寶劍緊握,而後將心一橫,不顧丁醜的哭喊勸止及文天祥的難過感喟,驀地回身,踏著滿地泥濘大步流星地朝遠處走去。
“仇大人他殺並非最好的結局,恰好相反,死是他最不想挑選,卻又不得不挑選的歸宿。”丁醜咬牙切齒地泣道,“因為仇大人對善惡倒置的實際心灰意冷,因為他看不到一絲生的但願……萬念俱灰的他冇法忍耐輕易偷生,因而以死明誌……或者說以死賠罪……”
這一幕不但映入柳尋衣的視線,更深深烙印在他的內心。
“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柳尋衣煩惱自責,慚愧難當,“我不該帶他來這裡……或許,仇大哥提出祭拜時就已經盤算主張,要在侯爺墓前一死了之……仇大哥,你為甚麼這麼傻?為甚麼……”
“仇寒平生儘忠職守,對天機侯存亡相隨,忠義無雙,可敬可歎。”文天祥道,“或許,這纔是他最好的結局……”
“本來侯爺不是舊傷複發,而是被人暗害……”柳尋衣眼神板滯,喃喃自語,“本來東府風波不是龍顏大怒,而是小人作怪……本來天機閣易主不是秦衛運氣好,而是他和西府用肮臟買賣換返來的報酬……東府這麼多大人被抄家問斬,天機閣這麼多元老被架空遣散,再加上侯爺抱屈枉死,仇寒飲恨他殺……累累血債,本來統統都不是天災,而是天災……更可悲的是,天災並不是來自內奸,而是來自……內奸。”
“柳大人,如果文某有朝一日能一展所學,於朝廷大展雄圖,定為你昭雪昭雪,令你青史留名。”
現在,就連柳尋衣也分不清楚,他究竟是在哭仇寒?還是在哭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