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宋和鄒容是前年熟諳的,當時鄒容在廣方言館的日語班學習,常來華麗印書館看書、購書。鄒容特彆崇拜流血變法、慷慨死難的譚嗣同,在華麗印書館,他瀏覽了《民約論》、《自在之理》、《美國獨立宣言》、《法國反動史》等冊本,深受開導,曾對查理宋說過也要寫一本反動的書。查理宋至今仍記得鄒容說那番話時的奕奕神采。
四月,廣西巡撫祈求駐屯諒山的法國軍隊出境安定遊勇之亂,又向亨達利銀行商借钜款,並承諾事平後以廣西路礦利權作為酬謝。
“不要對清廷的嚴苛心存胡想,你要謹慎他們的抨擊。”查理宋哈哈大笑以後,又正色地提示鄒容。
查理宋擠在人群中署名,俄然有人拉住他的手臂,耳邊傳來“查理牧師!”的叫聲。他扭頭一看,是一個日本門生打扮的清秀青年,不由得欣喜道:“啊,鄒容君!”
查理宋翻開一看,鮮明三個大字《反動軍》。再看文章,“沿萬裡長城,登昆化,遊揚子江高低,溯黃河,豎獨立之旗,撞自在之鐘,呼天籲地,破嗓裂喉,以鳴於我同胞前曰:嗚呼!我中國本日不成不反動。”
兩人趕緊擠出人群,熱烈地寒喧起來,“鄒容老弟,一彆經年,你一貫可好?”
一九零三年,是個多事之秋,對於阿發,不,現在他已經改名為陳文強,字雷諾了。
“我方纔從日本返國。”鄒容對查理宋的印象也不錯,笑著答覆。
鄒容躊躇了一下,謹慎地說道:“查理牧師願間印行,我很歡暢。但出資印刷的事情已經議妥,千萬不成由我來變卦。大同書局已經決定出版它了。”
刹時便如電擊普通,白髮垂淚的呼喊引來了滿場的哭聲和痛罵聲。這不是苦楚的悲鳴,而是壯烈的吼怒!
群情激憤當中,蔡元培下台頒發演說,指出“上海應設百姓公會以群情國事,如東三省、廣西等之最要題目”。然後,他又宣讀了東京留日門生的來電,當他讀到“俄禍日急,留日門生已電北洋主戰,結義勇隊赴敵,望幫手”時,全場沸騰,四民總會、愛國粹社等人列隊向東鞠躬,表示對他們的敬意,並覆電東京,決定建立上海拒俄義勇隊。
“大氣澎湃,擲地有聲,便是悲壯淋漓的詩文,也不過是紙片上的東西,縱有千言萬語,都抵不過鄒容君的這本《反動軍》。”查理宋讀到此處,隻感覺血朝頭上湧,鎮靜地高叫:“鄒容君,你必然要讓我印《反動軍》,我的華麗印書館能夠出版印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