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麼?”傅少棠又反覆了一次,恰好還微蹙了眉頭。
“如果是公子,我情願的……”
這一身傷痕皆是左證,但是先時即使親眼所見,心中也無顛簸,現在單聽這般安靜語氣,卻已經是五味陳雜。
彼時一人天之寵兒,一人寥落入塵;一人蒙受摧辱,一人遠遠相看;一人隨便相救,而後棄之不顧,一人卻說滴水湧泉,甘心以死相報。
部下觸感潮濕,彷彿有液體排泄,感染上了掌心肌膚。
顧雪衣一身心神怠倦,早已睏乏,卻猶自支撐著,不肯閉眼。傅少棠貼了貼他的額頭,曉得並未發熱,方纔鬆了口氣:“困了麼,睡罷。”
少年目光逡巡,細心察看他神采,傅少棠也任由他打量,神采安然,一派光風霽月。
傅少棠沉默將湯勺遞到少年唇邊,這一次,卻不見他喝下。少年聲音輕軟,如靜夜裡一點燈火暖融:“公子如何了?我並不怕苦的,之前風俗了……”
傅少棠莞爾,他們自君山下來時是半夜,這一回清算不過半天工夫,窗外日頭尚未落下。他是習武之人,精力較之凡人好上很多,並不感覺睏乏。
他彷彿內心躑躅,有甚麼難以定奪的事情,又將眼抬起來看他。掙紮神采一閃而過,終因而垂下了眼睫。
手旁軀體傷痕累累,但是觸摸到其上,倒是不成思議的細緻。
“公子?”聲音復甦,並無睏意。
但是在君山顛頂上,他已經在他麵前哭過,任由淚水轉冷,凝成珠粒。
他語氣十二分的必定:“你未曾見我,我卻已見到你,也算見過。”
顧雪衣驀地咬住嘴唇,眼神灼灼,幾欲燃燒。
顧雪衣眼睛瞪得溜圓,顯是驚呆了。他千萬冇想到,竟然會是這麼個答案,一時嘴唇微張,吐不出半個字眼兒。
“我曉得。”
顧雪衣似是心有不甘的狠了,交來回回,想要一辨真偽,傅少棠始終以穩定應萬變,便是那張萬年冰山臉。終究,他見到少年眼裡呈現了絕望色采,半把頭低下去,小小聲道:“本來如許啊……”
他從不信世上會有這般無端的糾葛,但是顧雪衣卻已然呈現在他身邊。
傅少棠緩緩道:“那日我在明月樓上喝酒,剛巧你從馬蹄下救出一個孩子……或許你未曾曉得,當時候我正巧看的清清楚楚。”
顧雪衣夙來沉著老成,倒少有這般靈動模樣,傅少棠不知怎的,促狹之心大起,故作了一番思考姿勢,方道:“是了,明月樓內你被蘇暮秋纏上前,我還見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