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采菊和陳揹簍是在巴家嘴水庫工地上熟諳的。
油坊門這邊,陳揹簍因為家裡老父歸天,擔擱了兩天,到工地時,男女組合搭配結束,隻剩下他孤家寡人。
巴家嘴水庫是全地區有史以來最浩大的水利工程,集發電、灌溉、養殖、防洪於一體,是籌辦獻給建國三十週年的一份厚禮,工期相稱嚴峻,采取了大兵團作戰體例,全地區七個縣,抽調精乾民工輪番上陣,最繁忙最嚴峻時,堆積了三萬多人。
巴家嘴離何家畔有四十多裡路,來回八九十裡,那得走整整一夜,乾了一天的活,腰痠背疼,不歇息,再趕一夜的路,明天還如何乾活?鐵打的人也受不了。
這天出工時,何采菊找陳揹簍,說:“我想回趟家。”
何采菊覺得陳揹簍累了,說歇一歇再走,陳揹簍說,不累,你唱一個“聽奶奶講反動英勇悲壯”,何采菊不扭捏不推讓,大風雅方地唱:“聽奶奶講反動英勇悲壯,卻本來我是風裡生雨裡長,奶奶呀,十七年教養的恩深如陸地……”
何采菊笑吟吟說:“你吃吧,路上還要騎車帶我呢。”
返回的路上,陳揹簍騎得很慢,成心拉長路的間隔,但冇有比腳更長的路,再長的路也能走到絕頂。
挖窯洞不要錢,隻要有力量就行,到了冬閒時節,一把钁頭、一把鐵鍁、一隻揹簍,先在高山上挖一個四方大坑,挖到十幾米深時,再向四周掘進。挖窯洞,統統的土,都要用揹簍背上來,倒在一邊。
看著四周的兩人組,龍騰虎躍、熱火朝天,陳被簍急得腦門上冒火星,他想怒斥何采菊,但瞥見她滿頭大汗,額前的劉海都被汗水沾住了,溜到嘴邊的話又收了歸去。
何采菊慚愧,過意不去,便殷勤地服侍陳揹簍,不竭地給他倒水,明天送他兩個雞蛋,明天塞他兩個蘋果,時候一長,陳揹簍感覺何采菊除了乾活懶惰,彆的樣樣拔尖,對她的好感與日俱增。
何采菊的例假俄然提早了,她冇有任何防備,褲子染紅了,令她措手不及,她想讓陳揹簍陪她回趟家換條褲子。何采菊紅漲著臉,吞吞吐吐地流露了這個奧妙,一下子拉近了兩人的間隔。
何采菊唱歌頌戲是把妙手,但她細胳膊細腿,手無縛雞之力,這麼沉重的體力活,必定吃不消,要麼是完不成進度,要麼即是兩小我的活要一小我乾。
何采菊裝土的行動,像在舞台上唱戲,軟綿綿似風擺楊柳,她一次隻能鏟半鐵鍁土,扔到車上,喘口氣,再來下一次,全部行動像放慢了八個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