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候非常陰沉。阿合哼著曲兒,在櫃檯裡撥弄算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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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凶客冷冷道:“夏君黎,再不出來,我殺了這小子。”彷彿是在對堂後說話,一句話威壓赫赫,“夏君黎”如果在這,當然不會聽不著。可惜,他真不在。
籌算盤——這是掌櫃的新近教他的。來了此地以後除了下廚,至今也冇甚麼特彆的事用得上他——大多數時候,他們這些黑竹“殺手”,乾的還是酒館“伴計”的餬口。作為這一班十來個兄弟的“頭頭”,他感覺該有點頭頭的模樣——做菜以外,還得學會算賬。
暗衣客部下收緊,不想多聽他的言語。“那他——現在那邊?”他隻將臉轉向老掌櫃。
臨安湖山西去十裡,是一片低窪濕地。豐水節河闊波茫,船似飛梭;枯水時溪流潺緩,濘如灘塗。其間四周村鎮,多以捕魚育蠶為生,再偏僻些,便無火食了。
“不在這?”來客眯起眼睛,目中亮光隨之變動。
她的阿誰哥哥,從冇有真正明白過這個江湖。他不曉得這個江湖有多鮮血淋漓——在那歹意與詭計清楚地擺在麵前之前,他甘願信賴江湖與阿誰他長大的青龍穀一樣安靜,任何對峙牴觸也不過是如爹孃偶爾拌嘴般的轉眼即和,不會比他見到本身敬愛之人更首要。
當此暮春季,恰是水低時,溪中勉強可行竹筏。一灰衣男人往那浩無人跡的蒹葭叢中一篙撐去,一人寬的竹筏溯遊騰動,無甚停頓,自狼籍蒼茫的水草間漾出一條路來。
隻要,去往徽州的路上,氣候有些陰晴不定。
“宋至公子,叫我好找。”男人嚷了一聲,大步向他邁去。人影聞聲轉頭,手中收落一卷方自細讀的絹抄,及至見了他臉孔,稍許一怔,方認出來:“……鳳鳴?”
暗衣客麵上煞氣一沉,便待發作。老舊的木門忽“咿”一聲被推開,有人進了一醉閣來。
“可使不得。”掌櫃的固然驚駭,還是忍不住道,“這位爺,夏公子他——他真冇在。”內心自是叫苦不迭:不但是夏琰冇在,連沈鳳鳴也冇在,不然這場麵也不消本身來與對。
他還美滿是個內行,簡樸幾筆賬加了三次都不對,隻得放慢了速率,口中曲兒也停了,將算珠一粒粒莊而重之地撥動高低。好不輕易,似是要加完了,他隻覺大寒天的額上連汗都要滲了出來,彷彿這算數賬目,比遇敵對陣還難上一百倍。
阿合有口難言。掌櫃的夙來寶貝這些好酒,常日裡如有人饞酒偷飲去半兩隻怕也會叫他掂出來,這會兒竟聽到灌滿的酒瓶碎裂之聲,那裡能忍得住?公然,罵了一句以後,老頭氣沖沖拄了杖子便從屋裡出來,將後門一掀,抬起柺杖便待再數落,老眼瞧見堂裡那暗冷的來客,才微微驚了一驚,杖子差一點要脫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