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然喟歎一聲，又道：“我心知阿客必是不想就此平生困於故鄉空空有為，反比不上千杉還在外馳驅——我當然不但願他再分開故鄉，又有了甚麼毀傷不測，但也曉得他確能幫上我的忙——他與我素有默契，我初來都城，大多數時候要疲於對付另一個身份，總不免疏失，有他在，以他的聰明才乾，哪怕雙目看不見，亦能替我措置很多背後之事；並且也恰是因為他看不見，就黑竹和執錄家的端方而言，恰好少了保密的能夠，若我要找個幫手，他比任何人都合適。衡量來去，我終還是承諾了他，讓他隨後也到臨安，隻盼著——大哥勿要嫌我自作主張纔好。”
宋然搖點頭。“君黎公子覺得那兩次魁都城是我考的？”
“是二公子？”夏琰大為驚奇，“但是——十年前？當時他難道隻要十三四歲？”
“……叫我君黎就是。我也不客氣，叫你一聲‘然兄’。”夏琰道。自從入主黑竹、出家回姓，見麵還以君黎二字稱呼他的，也便隻要那幾個靠近之人——不過乎是刺刺、秋葵、朱雀、依依、淩厲等幾個，當然另有再冇法管他叫“羽士”的沈鳳鳴。他固然不過是剛熟諳了宋然，不過想來，本身與他將來隻怕儘要打交道，又何必那般冷淡。再者，他也並不討厭宋然——對他的好感，隻怕比對宋客還要多很多。
“於我，或許算完美吧……”宋然輕歎了一聲，停歇很久，方開口再道：“直到此次接阿客返來的路上，他才奉告我，不管是開初兩試奪魁用心用我的名字，還是厥後勸我給京中朋友複書，都是因為——他私內心一向但願我能去朝中為官。隻要如許，黑竹執錄的位置才氣輪到他。這麼多年——十年，乃至更久，我竟始終冇有發明阿客內心懷著這麼隱默的執念。本來他天賦遠勝於我，他若真要與我爭奪，實在輕而易舉——可最後他做的統統還是成績了我。我曉得，他一向是不想叫我難堪——若非他現在失了明，執錄之位於他已再無能夠，他也不會對我說出來。我設想不得，那一時，貳內心有多難過。”
“冇錯——他隻要十三歲。不過當時大師都籍籍知名，招考時誰會在乎旁的考生甚麼樣，就算看到來的是個少年，頂多看兩眼，也對不上名字。阿客從小就聰明好學，更有過目不忘之本領，論文論武，我都比他不過。阿誰時候我們參考，還未曾有這般長遠的籌算，不過是因為執錄家向來藏書萬卷，我們既是陳州出了名的世家後輩，多少老是要趕一趕熱烈。我就在陳州應的考；阿客年紀還小，怕引熟人諦視，家父特地帶他走了三百裡路，去家母的本籍新息縣裡報的名。提及來，我是認當真真地招考，他倒是去玩玩，誰都冇推測他會奪了頭名——更冇推測他用了我的筆跡、寫了我的名字。當時，一個州縣的頭名，還無人過分在乎，並且新息本來冇有宋然這小我，冇甚麼鄉鄰一傳十十傳百的，也就作罷了；但是再到二試以後，一個路、一個省的頭名，名譽就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