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日出的本就早,閣房也有一扇窗子是能夠瞥見北麵的竹林的,陳曲將那窗子翻開又把床前的紗帳掛起,屋內沉悶了一晚的氛圍瞬時活動起來,聞著淡淡竹香,耳間是夙起的鳥語,遺玉望了一陣那片蒼翠,表情頓時陰沉起來。
“都坐吧。”
這會兒院裡的門生大多已經夙起,坤院雖大,住著的女門生卻未幾,像那些高官的後代普通都不在宿館裡居住,多是夙起來上學,下午放學便回家的。
遺玉聽他說完,將頭垂下,臉上暴露苦笑來,如果早曉得這國子監中的環境這般龐大,她怕是會在退學之前就萌發了退意,那些皇親貴戚帶來的苦頭,她吃過一次也就充足,肩上的麻癢之感彷彿還在提示著她上流社會的險惡,不交好也不反目,哪有那麼輕易。
一夜未曾安睡的遺玉,卯時三刻就醒了過來,陳曲正坐在床邊穿衣,瞥見遺玉撐著身子坐了起來,輕聲道:“蜜斯醒了麼。”
遺玉心頭一跳,又聽他持續道,“這國子學裡各院內部都是分彆撥彆的,那些天孫貴胄入了這學裡讀書,公開著就是為告終黨而來,太學院自不消說,這類征象是最為嚴峻,書學院倒還好一些,據我所知,是劃成兩派,一是皇十六女城陽公主,一是長孫大人的嫡女長孫嫻。”
“盧遺玉。”
陳曲昨日得了盧智的叮囑,將床鋪疊好,又到院中井邊打了淨水來,便拎著食盒跑去甘味居領早點,遺玉則鬆鬆挽了頭髮自行洗簌。
“你們細心看看這個字,再用腦筋好好想想,不要像那些不學無術的令媛紈絝普通。”
“嗯。”遺玉悶悶應了一聲,伸手揉揉眼睛。又掩唇打了個哈欠。
遺玉脫口道:“讀書。”說完才感覺有些好笑,她本身來這院裡,尚不是懷著一個簡樸的“讀書”的目標。
辰時三刻院內傳來一陣悠長的鐘鳴,一個手捧書卷的中年男人走進了“丙辰”教舍,遺玉認出此人就是高陽宴上阿誰姓方的典學,方亦傑。
晚餐用罷,盧智支了陳曲先回坤院。盧俊則自行跑了個冇影,遺玉有些迷惑地跟著她大哥一起漫步到了國子監的後花圃。
盧智仿若未見,將遺玉送至書學院門口,又低聲對她說了幾句話,方纔回身朝太學院走去。
遺玉見這些人都算馴良,表情又放鬆兩分,一起穿過後花圃,陳曲才同她分道,朝甘味居送碗碟去了。
手握筆桿的長孫嫻指尖一頓,昂首用一雙明眸深深看了低頭恭立的遺玉一眼,方纔輕啟朱唇,“你內心清楚就好,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