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上回騙我說魚膾佐以山葵泥是人間至味,哪知衝辣非常,害我眼淚直流,頭皮發麻。”
“蔭亭,你我自小一起長大,我可曾騙過你?”
陳祖琛大笑說道:“就你周守愚聰明。據老漁所言,一日無風,向東漂流,遇有山似雞籠,曾見硫磺氣作火光,沿山躲鑠。”
隻見周穎思聞言低頭如有所思,陳祖琛不無擔憂地又說道:“守愚,據老漁所言,該處洋麪每生陡波,非常凶惡。何況大海茫茫,哪能曉得雞籠山確在那邊?而該處是否真有硫磺,猶未可知。我不過轉述耳食之言,你聽聽便罷。前歲你海上遇險,家人焚憂五內。我實在不但願你再去冒險。若真要去尋硝磺,你還是讓人家去吧!勿切身涉險。”
“是啊!其中冷暖,如人飲水自知。咳,不必自憐!守愚,你曉得我家廚子向來不會整治鯔魚子。去歲冬月我家廚子習得東湧老漁密法,取風乾魚子以細炭闇火烤之,略加米酒,以去腥添香。隨時翻動,俟外皮酥黃,片膾佐以青蒜、萊菔,其味甚美。”說到這裡,陳祖琛吞了口唾液,還暼了周穎思一眼。周穎思曉得他狡獪,冇好氣地說:“你想要鯔魚子就直說,少弄這些狡獪。你要,我給你買便是,何必作出這番饞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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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石越守杭大興市舶今後,兩浙路變成為大宋朝外洋貿易的重點地區,華夷客商雲集杭州。以天時之便,此時大宋海商,天然也以兩浙路居多。其間縱有像唐家如許的豪商,自擁船隊,有舟數十。不過,更多的是,拚著身家造上一兩條船,以求謀食外洋的中小海商。此番鳩資修建恩波殿與打扮樓的周穎思,恰是客歲在東海之上,托通賢靈女庇佑而倖免海難的兩浙路小海商。家中不過有船兩條,專走日本航路,帶上些絹帛、棉布、蔗糖、瓷器、荔枝、茶葉,乃至轉手南洋所產的香藥,到日本互換黃金、硫磺、刀劍、紙扇等,再回到中國轉售牟利。其所運營蕃貨當中,以倭刀最為寶貴,享有“寶刀”獎飾,連大文豪歐陽修都曾寫過《日本刀歌》獎飾。平素若以太刀相質,每把可賃6、七百匹絹。在如許的景象下,倭刀天然成為搶手商品。隻是市舶務對兵器管束較嚴,而倭刀本錢又高。周穎思家的船,每趟出海返來能帶個十來把,就算是多的了。周穎思真正首要運營的貨色是硫磺。當時全部大陸的硫磺產量非常少,自從朝廷生長火器以來,軍事與官方的兩重需求,不但導致了大宋每年動輒從倭國入口數萬斤的硫磺,更是拉高了硫磺的代價。隻是當時杭州市舶司官船常常自載硫磺發賣,加上江南十八家結合商號的爭食,能夠落到像周穎思如許小海商手裡的貨源,實在有限得很。本日周穎思雖建廟還願謝神,光榮怒海餘生,但心中對自家買賣的遠景還是充滿憂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