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獻含笑接道:“多謝王妃殿下體貼。某現在正在遊學途中,已經風俗風餐露宿。若不是趕上這場大雨,半途被困在了驛道上,也許這會兒早便已經超出秦嶺,達到商州了。某家這位老仆曾是名英勇的部曲,若趕上野獸雖不能與之鬥爭,禦馬帶著某奔逃倒是無礙的。”
疇前在鄖鄉縣這類鄉野之地,哪有甚麼世家大族後輩?等閒末等氏族旁支,也入不得他們的眼。李徽微微點頭:“夕食可一起用,抵足同眠便罷了。”彼其間不過是陌生人,他可做不出那般豪放的事來。以他的脾氣,若非訂交相知多年的老友,絕無能夠分享本身的床榻。
如此描述可謂儀態不端,本來不該見客,但王子獻卻神態自如,彷彿再平常不過。奇特的是,李徽也並不感覺他此舉有何不當之處,反倒以為他披著一頭鴉發顯得更加稚嫩了些:“王郎君,坐。”
李徽有些怔忪地望著麵前緩緩展開的無邊無邊的畫卷,瞬息間便彷彿沉浸此中。他並非未曾見過雲海美景,武當山是道家名山,景色天然也非比平常。但是,再如何美好的景色,年複一年日複一日地看著,亦是垂垂落空了色彩。更何況,清秀惱人的武當山到底隻是戔戔一片山野罷了,又如何能與綿綿不竭的秦嶺相提並論?
翌日淩晨時分,二人均踐約而至,在館驛前會晤。是以時髦是仲春時分,陰雨綿綿中帶著絲絲縷縷的寒氣,李徽穿了件鶴氅,外頭又披著豐富的蓑衣。王子獻穿得薄弱些,蓑衣木屐,烏髮白膚映托,還是是儀態風騷。王家那位老仆恭恭敬敬地跟在兩人身後,小郡王當然也帶了幾個部曲以防不測。
王子獻彷彿瞧出了他的不甘不肯,笑道:“大王如果不嫌棄,明日一早一起去四周登山如何?山勢低矮,也破鈔不了多少時候。如果此次錯過秦嶺煙雨薄霧的美景,今後或許便再可貴見了。”
聞言,李徽禁不住又打量著他,心中感慨萬分:小小年紀便外出遊學,不畏艱險跋山渡水,見地想來比他這個虛度工夫之人博識很多。兩相對比,他可真是忸捏之極,算是白活一世了。不得不感慨,人與人之間的境遇,可真是天差地彆。
“均州境內,也唯有武當可一觀!我每年幾近有大半年都在武當的道觀山川當中流連,偶爾聽一聽黃冠講道論道,或者寄情山川,方感覺清閒幾分!”李徽擊案而歎,眉飛色舞,一時候竟未認識到他所言的乃是獨居在封地的過往,而非現在的餬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