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牧遊跟在崔玨身後,緩緩地朝前走。崔玨走得心急火燎,他卻四平八穩,還在前者多次撞到圍牆上時,再漫不經心腸添一把火。
“功蓋三分國,名成八陣圖。”晏娘緩緩道出這句詩,眼睛微微眯起,聚在前麵又泥土和冰雪構成的陣型上,“大陣包小陣,大營包小營,隅落鉤連,盤曲相對,外圓內方,易進難出。想當年,孔明先生用此兵陣困住陸遜,抵抗住十萬雄兵,本日,我們便用此陣困住崔府君,讓他不能將程牧遊帶往地府。”
崔玨倉猝轉頭,眼中的熒光越燃越熾,似是藏著難以按捺的肝火,不過很快,那兩盞螢火便滅掉了,他看著程牧遊,嘴巴微微裂開一點,“曲解曲解,我乃堂堂地君,又怎會隨便剝奪她人道命,我隻是開個打趣罷了,程大人切莫放在心上。”
“府君請留步,孔周願與您同業。”
未幾,晏娘清脆的聲音從陣彆傳來,不過她一開口,程牧遊便差點忍不住笑出聲。
程牧遊衝內裡喊了一聲,他的話音剛落,承影便收起寒光,在空中轉了一圈,重新回到孔周手裡。見承影消逝,崔玨一躍而起,輕飄飄立在一塊雪垛上,將目光投向陣外的四人。
“不試了,此役是我敗了,崔某認輸,今後再不打程大人的主張。”
程牧遊怔怔地看著崔玨,心頭像被一陣大風捲過,他曉得他的話滿是真的,以是竟有些心虛,他站在在大義和小愛之間,扭捏不定,遲疑不已。
聽她這般說,右耳和迅兒忍不住鼓掌喝采,右耳更是攀到中間的一株大樹上,手搭涼棚朝陣內張望,一邊看一邊衝上麵的幾人彙報戰果,“又撞到牆了,笑煞我了。這崔府君統領地府萬千鬼怪,冇想本日,竟被這兵陣所困,哎,你們看看,他的臉都綠了,這下子可更醜了。”
“府君大人彆悲觀呀,這兵陣固然龐大,但再多磨些工夫也說不就真走出來了,您不如再嚐嚐?”
話畢,一縷白煙便從廣泰廟小巧的門洞中飄出,一會兒便隱入空中,不見了。與此同時,程牧遊腰間的紅絲亦縮了歸去,回到崔玨手中,化為一朵鮮紅的此岸花。
說完,他那張骷髏臉裡的綠光一點點弱了下去,最後,竟全數燃燒了。他又望了還站在兵陣中間的程牧遊一眼,長歎一聲,拖著渾身的怠倦和不甘,朝前麵那條已經將近消逝的鬼域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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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崔玨的身影一點點消逝,程牧遊嘴唇翕動了幾下,幾近想張口叫住他,可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從背後拂過,悄悄撞在他的耳朵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