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鞋子在石頭旁磕打半晌，控乾了水，擰了一把，抖了抖為我套上。
混亂的鬢髮，釵斜簪滑落掛在鬢旁，他伸手來為我扶。我微驚，舉手搶先掠了發去耳後，將玉簪扶正。他打量我，不置一詞，就坐在原地悄悄地伴隨我，任我委曲的抽泣，清算狼狽的衣衫襪履。
“拯救……拯救……”我沙啞了嗓音喊著，卻如空穀傳響，隻要水麵的顛簸迴應著我的慘呼。
我不想轉頭去看他，負氣地側頭將手中的蘆葦穗子扔去水麵，手還不及撤回，斯須間，忽覺一股勁力在我背後猛擊而來，狠狠地將我向麵前的水池推去。
掩耳盜鈴？我忍不住想笑，我被他那當真的神情逗笑，噗嗤笑出聲，扭過甚，頰上還留有未乾的淚痕。他卻興趣勃勃地望我一眼問：“可還想看？”
水，冰冷的彷彿能夠浸入骨髓。我的雙手緊緊扒住大青石，將近脫力了。惶恐失措中我嚴峻地向上望，想起那暗夜中的手，盜汗涔涔而下。是何人在害我，要索我的命嗎？
他伸手捏下我鬢角一朵半掛的梔子花，那花突經這場存亡劫已有些打蔫，不再鮮豔。他謹慎翼翼地托了那花在掌心，吹口氣，暴露天真的笑意輕聲細語：“看，我能將它吹口仙氣，變冇。”
失魂落魄的我牙關顫抖，目露惶恐，狼狽不堪，卻仍止不住牙關瑟瑟的顫栗。顧不得了落水時被石頭滑破皮那生痛的膝蓋和腿，扯破的裙襬，臂上擦破的傷，我強咬了牙，抓緊那拯救的手，不肯放鬆。
悄悄的，忽聽身後有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躡手躡腳的，定是冰綃這鬼丫頭尋來了。我逃去那裡，她都能尋來。我忍住笑，故作不知，心想待她再靠近些，我猛地回身，看看是誰能唬誰一驚?
他打量我，似待我說信與不信，我淒然一笑，那裡故意機看他變戲法？
就在我仍舊驚奇的頃刻，另一隻大手伸了過來，他聲音低低道，“來，再來！”我躊躇著，目光閃動，但是不知為何，隻那一刹，我就挑選將雙手全數托付與他，這個暗夜當中的人。
“莫怕，莫怕！”輕聲的安撫聲，握住我冰冷顫栗的那雙手溫溫的，他脫下本身的披風蓋裹住我，不斷地低語：“好了，莫怕，都疇昔了。”
一隻大手伸來，倒是冰冷。那隻手似是想要儘力將我向上扯，卻何如沾了水的衣衫變得沉重不堪。他似是使力，也竟拉不動我分毫。我的腦海中倏然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這隻手，是要救我，還是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