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我誇獎她的兒子,三姨太便是一臉對勁,綻放了笑容咂舌道:“可不是嗎?現在老爺非論多晚回府,日日都是要來我房裡看一眼他的寶貝兒子。哎,畢竟是周府獨一的根苗呀。”
我側頭忍淚,伸手掐下一朵園圃中的墨菊花,湊在鼻尖深深嗅著,粉飾本身的神傷失落。
我苦笑道:“姐姐是個明白人,長幼之爭古來有之。依了六姐姐現在的放肆霸道,若她真誕下一子,仗著孃家權勢支撐,今後寶兒又至於何地?”
我心知她不會幫我,除非觸及到她的把柄。
現在隻剩下我同三姨太二人,我內心有了幾分勝算,反是話語也輕鬆了很多:“寶兒少爺聰明敬愛,真是姐姐的福分呢。”
一陣孩子清越稚嫩的笑聲傳來,小丫環們的呼喊聲:“寶兒少爺,等等呀。”
我不由唇角抽搐,低垂下頭,悲慼垂淚,卻忙用衣袖輕拭了淚,忍住哀思說,“除非華佗再世,或是天降靈藥。”
三姨太芳華將逝,撤除依仗母憑子貴保全在周府的職位,爭寵是毫無希冀。現在寶兒是她在周府立品之本,如果誰敢威脅到她的寶兒,她會去冒死。
“如果孩子的衣衫濕了,是要速速改換的。”我隨口說。母子連心,她天然比我更經心在乎的。公然,她打發丫環們領了寶兒去換衣再返來玩耍,我也扭頭看一眼冰綃,叮嚀她說:“去回房,把我那襲茶青色蜀錦披風取來。”她盈盈而去。
寶兒遠遠的瞥見我,張著小手大聲嚷著:“八姨娘,八姨娘,”徑直撲來我懷裡。
我點點頭,深深抿了唇艱钜道,“mm自落了胎,更聽了郎中的斷言,便是萬念俱灰了。想想今後,老景苦楚,無依無靠,就覺心傷。”
“除非甚麼?”三姨太獵奇的問,她生性多事好探聽,府裡的事無時無處能少了她,現在她聽我隻留個話頭卻忍住後話,便更是迫不及待地詰問:“mm說說,或是我能助mm一臂之力呢。”
送走五姨太慧巧,我獨守窗前靜坐沉吟,渾然不覺時候飛逝,再昂首看,竟然已是一輪疏月半籠枝頭。
天井內的照角燈都顯得暗淡不明,廊下一串串絳紅紗燈在風中飄搖,更如暗潮中湧動的赤色。而我,撤除忍耐四周那蝕骨的寒意,隻得將心頭的悲怨和了酸楚錯愕的淚水一點點地強壓下去,垂垂化成無儘的悵惘。眼下的周府,我不打狼,必被狼吃。便是冷居深宅與世無爭的四姨太都難逃她的算計,更何況是我?隻憑我和慧巧的力量,怕還真難鬥敗著家世深厚有恃無恐的六姨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