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深已是起家，神采淡然，彷彿統統都不覺得意，漫不經心叮嚀我一句：“歸去清算行囊，帶上兩名丫環婆子貼身服侍便可，不必浪費。”
望著寶兒幼小的身軀消逝在窗外清寒的月色裡，隻剩我同致深悄悄在書房對視，我不由低下眉眼。
一番風雨後難以喘氣的日子彷彿日光暉映下煙消雲散，冰綃終是長吐一口氣，而我麵前能為他做的，也隻要這些。
尺素一聽就眉開眼笑，健忘了疼痛般歡樂道：“原是傳聞五姨太想去隨禮服侍老爺呢，現在換成了奶奶您了。可見八奶奶纔是老爺眼裡的明珠呢！”
“死丫頭，又來貧嘴。”我嗔她一句。卻見冰綃的眸光裡一轉，透出些生的期冀。
求缺齋的窗在夜色裡獨亮，窗上晃著兩小我影，一坐一立。
“跪去天井裡去背！一炷香的工夫，背不下不準睡覺，出去！”致深嗬叱著，好一副做老子的嚴肅，莫不是他在軍中也是如此霸道在理？
麵前的寶兒令人愛恨不得。但他明白日裡扯謊做戲，也是為人所操縱。我緩緩走近，溫聲對寶兒道：“寶兒，莫慌，你奉告阿姆，你但是懂這篇文章的意義？”
致深手中的戒尺重重地拍在書案上，驚得寶兒一個瑟縮顫栗，閉住了嘴，隻剩哭泣。
我拉住他的小手，為他吹著打腫的手掌對他報告：“……若能實現本身的抱負誌向時，就要去對峙走在仁義的大道上；若不能實現抱負，就要恪守本身的原則，不能受繁華引誘，不能為貧賤擺盪竄改操守，不能為武力屈就，這纔是大丈夫。”
我忙起家，叮嚀她二人關好流派，隨了曲嬤嬤向致深的求缺宅書房去。
“瀾兒，待我巡查過海疆，忙完軍務，便帶你踏遍那天涯天涯。隻你我兩人……”
冰綃和尺素得知此事時，本來絕望暮氣沉沉的氛圍裡多了幾分新鮮的氣味。
這倒是奇事，平白的，如何大夜裡靠寶兒功課？
寶兒那小小的身影在窗前一晃一晃的，伴隨那結結巴巴的哭誦：“……居天下之廣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誌,與民由之,不得誌,獨行其道。繁華……繁華……”
寶兒常日惡劣，但我教他所背之文章，他大略都能熟背。不過三遍，寶兒已能本身背誦，偷眼窺視了致深沉凝的臉頰，見致深位置可否，又偷眼望我。
曲嬤嬤怯怯地望了我們，垂淚道：“好端端的，老爺大夜裡考寶兒少爺的功課，罵他不消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