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胡言!清楚是做縮頭烏龜的談吐!”鄭興國仗著幾分酒氣斥罵道,他顫抖的手指指著致深的鼻子道,“你可還是昔日幼年號令全軍的周大帥?朝廷清楚有大把銀子,你卻無能去討來添置鐵甲艦,采辦炮彈,穩固海防。朝廷高低的官員相互勾搭,官官相護,這海軍軍費吞了多少?寧肯奉迎太後老佛爺卻賀壽修建園子。你當我不知?周大人,您是太後老佛爺的孝子,我鄭興國不好妄議,大人既然是甚麼欽差大臣,就挺起脊梁來讓倭寇見見我聖朝的天威!”
不詳確微的一個神采,都未逃過他的眼,他緊緊固執我的手道:“怕是麵前大戰期近,終是不免了。炮火一起,槍炮無眼,你們回興州避避吧。”他說,“慧巧那邊,我會對她言明,家和萬事,她曉得輕重的。”一番話,我心頭一涼,竟然她要讓我同慧巧一道回周府去,一山難容二虎,我現在有身孕,回到周府的步步艱險怕遠賽過這裡的硝煙烽火。
冰綃屈膝服禮退下,致深慨歎一聲道:“不是‘主降’,是‘主和’!借本國力量還調劑,消弭戰端。現在的情勢,拿甚麼去打?內憂內亂,要槍冇槍,要炮冇炮,就那幾艘老掉牙的鐵甲艦。不等你調轉炮口,倭寇新購買的鐵甲艦早就掉頭跑出我們的射程了。”
“大帥,大帥!”一陣大聲鼓譟,腳步聲雜遝而至,這聲音是鄭興國。我慌得推開致深,還不及起家,鄭興國已大步突入。
“哎,還小,冇動靜呢。”他那天真的神采逗笑我,怕是苦中作樂,我無法地推開他。
我知貳心中的痛苦,埋在心底的難處,不由將手摸索著探去握緊他的手,那雙大手已經冰冷。
“瀾兒,明日你就同慧巧和九弟妹一道回興州去吧。”他沙啞的嗓音道,苦楚的眸光轉向我時,我觀之不由一怔。旋即,我唇角勾出幾分苦楚,那抹冷冷的笑意都透出些挖苦之色。
致深聽罷,嗬嗬的大笑道:“沽名釣譽,誰不會?昔日海軍軍費不敷時,我頻頻上表朝廷痛陳利弊,太後都首肯了,可一到戶部,賀中堂自恃是當今的帝師,竟然要停了海軍兩年的軍費。他信口開河,說甚麼海軍軍費已耗千餘萬,實不宜再添,恨不得讓海軍拿些蘆葦草紙糊幾艘船去抗擊洋人的火炮鐵甲艦……現在他倒是跳出來大喊主戰,拿甚麼去戰?信口開河去贏些時譽好評,全然不顧敵我差異,不顧海軍袍澤血肉之軀去白白送命!黨同伐異,患得患失,這是國難當頭時的君子所為呢?”致深的笑容淡去,言辭也愈發狠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