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牽著她的人是祖母,她的母親還活著,在她的身邊。她還不懂滅亡的含義,不懂他們的哀痛,直到新年的炊火在宮牆之上高高燃放,照亮從側門運出的薄棺,她纔在宮女們的嬉笑中放聲大哭。
齊國求親的國書送至北帝案頭,就是給了他們正大光亮出前提的機遇。蓋著璽印的絹帛從千裡以外敏捷寄來,卻隻提了一個要求——郡主必須從明都出嫁。梁帝蘇桓身後是全部龐大的宇文氏,他們要求的越少,就意味著越龐大,就算商定屆時派賀蘭津和本來靖北王軍中的副官送嫁,也冇法讓人感到誠意實足。
“甚麼端方呀?”
蘇回暖轉了轉眼睛:“對啊,就是賀蘭家的小哥哥,蒙他父母關照,我還在他家住過幾天呢。”
信紙比普通的紙張厚,在月光下閃現出暗刻的精美紋樣,皎皎如銀。
她知他忍得辛苦,將腦袋靠在他的胸前,聽了半晌他的心跳,而後悶悶地咬著他的耳朵,將一絲低笑送了出來:
“……我一年前也這麼想。”
黑暗裡感官分外靈敏,蘇回暖隻得展開眼,把視野逗留在他光亮的胸膛。他在衣下抵著她深深淺淺地蹭,如同耳鬢廝磨,卻仍在傳道授業,“視帶以及袷,郡主做的不錯,”繞到她的左耳旁,交頸而語,“這是聽鄉任左。”
盛雲沂欺身過來時,蘇回暖腦筋還是懵的。
“大夫退,然後適小寢,”他彷彿曉得她的腹誹,將袍子拋在案上,隻留了件雪色中單,漸漸說出兩個字:
他謹慎地將她放在混堂裡,低喃出最後的句子,身下一震,告終本日的晚課。
蘇回暖信賴這紙上寫的句子都是真的,卻對他們讓太皇太後執筆的真正目標耿耿於懷。祖母是最不肯她回明都的人,不吝費心相勸,背後必然出了大事。她想過有能夠是祖母分歧意,藉此令她分開繁京,但兩邊已經昭告天下,蓋棺定論便不成改。晏氏要解藥,明都有,她要藥引,明都也有,好一招請君入甕。
初靄吵嘴清楚的大眼睛裡蓄著淚水,拽著她的袖子,抽抽泣噎地說:“我不要……哥哥說你就是因為糖吃多了纔有齲齒,現在還常常疼呢,我不吃甜的……姐姐,我就是想讓你留下來陪我!”
玄衣積了一灘水,他喘道:“累了就和我說,抱你去沐浴。”
絲質寬袖如流水滑下,不期然暴露截皓白的小臂,她輕闔的睫底顯出赧然的神采,立即挽著披帛站直身子,比武禮便及時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