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倚在案邊,細細想著天子方纔的話,這是甚麼意義?讓他出去刺探動靜再回報?那不是江湖上的動靜估客麼,經常兼這份差的彷彿都是丐幫後輩。
第一次感覺忍無可忍,是邊關戰事吃緊,令各地藩王捐糧,呼應者寥寥,唯端王一人出了兩千兩,其他藩王均稱天災連連,實在無錢也無糧。以是,他隻獲得了兩千兩,於龐大軍費而言,真恰是杯水車薪,卻不得不讚端王忠君體事。
“那陛下需求臣去聽甚麼,看甚麼?”
“此地花草富強,蚊蟲甚多,臣在屋裡點了苦脂香驅蚊後,關上門窗以免再被咬。”杜書彥恭恭敬敬答覆,房裡氛圍中也的確飄著苦脂香的氣味。想來他所言非虛。
終究輪著他了,貳心一橫,緊閉著眼伸脫手去。卻感受有人擋在他前麵,睜眼一看是阿誰泥塑木雕的杜書彥。太傅皺眉看著他:“你讓開。”杜書彥雙膝跪倒:“門生身為太子陪讀,在太子違禮之時,並未出言禁止,隻獨善其身。有違賢人教誨,更有瀆職之罪。就教員責打門生便是。”太傅看看他:“太子去處,你並不能禁,何罪之有?”
這話說的短長,杜書彥撩袍跪下:“陛下如有失,為臣子者應忠告切諫,如果為慮已身而不敢觸陛下之逆鱗,是為不忠。若陛下不肯聽,到時還請陛下賜臣一死,以全臣的忠君報國之名。”
雖高踞九五,天子也並非如村頭農夫所想那般隨心所欲,到處謹慎,不時在乎,恐怕一個不謹慎,撂挑子說告病的文臣倒也罷了,那些手裡有兵權的武將們總歸是個費事。不是冇想過要文臣監軍,但當年文臣監軍,因為過於謹慎謹慎而貽誤軍機,形成葫蘆穀大敗這件事,實在是給時任太子的貳心中留下了深深的暗影。
“罷了,朕不過那麼一說,彆生存亡死的,說這麼重。”天子對他的答覆還算對勁,令他起家,“既然你喜好記錄這些事情,每天在這裡整日與故紙堆打交道,所知不過是前人所記之事,若前人所書有失公允乃至儘是錯誤,你清算這些,豈不也是白搭工夫,以訛傳訛。”
“朕要你切身出去看望,將你聞聲的、瞥見的,照實記錄,稟報給朕。”
杜書彥昂首迷惑道:“那陛下的意義是……”
再厥後,傳聞是老尚書一通家法,逼他去考功名,不然將他逐出門牆。他倒也真有本領,廝混了這麼久,收心讀了一年書,竟讓他得了個狀元歸去。原覺得是有人私心作弊,賣好過老尚書,誰知金殿對奏,他也是答的滴水不漏。從他麵上看,也並無酒色之徒那般頹廢之色。也許販子傳言有誤,不過是少年心性給傳得如此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