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腦袋上的手掌溫溫熱熱的,顧峻嘀咕了幾句聽不清楚的話,像是在抱怨――他的成績根基隻在中下流盤桓,莫說前十,前百都勉強,隻是到底冇有再混鬨,顧嶼把他扶穩,讓人把他送回房去睡。
疊得整齊的那一堆家規最上麵,顧峻的筆跡工緻又標緻,是標準的台閣體,而他麵前狼藉的一大片,筆跡就非常放飛自我了,有的是壓根看不出字形的草書,有的是又急又快的一字連筆,顧嶼走近時,不慎踩到一張,拿起一看,倒是半張狂草,半張彷彿是氣急了描來宣泄的小人頭像,勉強能看出是個女子的模樣,梳著兩邊翹起的掃把頭,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對勁地大張,暴露一口尖尖的牙齒。
直到顧嶼走到近前,顧峻才反應過來,驀地轉頭,一見顧嶼,他就瞪圓了眼睛,“大哥!”
她認字少,顧嶼身邊的丫頭卻都是個個識字的,聞墨拿著筆,站在邊上記名字,頂著一堆管事灼灼的視野,頭一回感覺本身像極了公堂上的主簿先生。
這是在婆家,不是在孃家,她在將軍府想如何管事就如何管事,陳青臨都礙不著她,可這是鎮國公府,她總得要一麵金牌,如果今後被底下人編排很多了,她也有處說理去。
那奇形怪狀的小人臉上,另有一大片滴落的墨漬,也不知是不是畫到一半睡著了蹭上去的。
在將軍府住了一夜,並無波折,陳若弱的床榻不大,兩小我睡不開,隻得讓顧嶼去睡外間,幸虧他也不在乎這個,隔日天明,用過一頓早膳,陳青臨親身把兩人送到門口,鎮國公府的車駕已經在內裡等了半晌。
顧峻吃不了苦,氣性也不大,熬了一天一夜,恰是精力鬆弛的時候,聞言揉了揉眼睛,有些委曲地說道:“我曉得我不該把大哥跟我說的話奉告婉君表妹,但是我們兩家來往那麼多年,我把她當作親mm看,一時半會兒就要斷了,你跟爹又不奉告我婉君表妹到底做了甚麼錯事,我是真的想不通……”
少女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就像一隻警戒的小貓兒,緩慢地伸出爪子摸索著周遭的傷害,這類環境,他進一步,這爪子就要號召到他身上,他退一步,貓的警戒就會減小很多。
陳若弱又讓換了一張紙,算的是支出的賬,鎮國公府秘聞頗豐,曆代鎮國公都非常有目光魄力,積累幾代的田產地產房產列出來,足以教大部分世家勳貴眼紅到滴血,田租一年一算,地租和房租一月一算,每個月支出的銀子大抵上差不離,但月尾節餘就很有些意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