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口氣極是鎮靜,不由有些傳染到蕪歌,“傳言,拓跋氏在北地建國事受命於天,有巫族幫手。竟是真的?”
拓跋燾又是好一陣繁忙,為蕪歌解開披風,又塞給她手爐,乃至連她靠坐的軟墊軟枕都是親身安設。
蕪歌不忿地嘟囔:“拓跋燾,你怕是個惡棍吧。”
拓跋燾此番竟是方法她這個外人,去見巫族族長?深思間,她已被身側的男人領入了馬車。
蕪歌微怔。拓跋皇室的各種傳聞,她北上來平城時,父親為她彙集過,隻是不知真假罷了。據她所知,拓跋皇室大到立嗣立後,小到占卜休咎,無不滲入著巫族的身影。
蕪歌卻過得極是煩躁,隻不得不耐著性子應酬罷了。
周遭是膠著的喧鬨,隻剩齊媯壓抑的低聲抽泣。
朝臣半信半疑,隻因天子北巡返來隻上了一次早朝,便龍體抱恙,再未臨朝。
“臣妾見過皇上,皇上萬福。”齊媯溫婉地屈膝施禮,卻遲遲得不到他的迴應。她隻得抬眸看他,再一眼相視,她更感覺陌生。那雙通俗的眸子,諦視著她,帶著近乎拷問的意味。她不由心虛,連聲音也虛了下來:“隆哥哥?”
建康宮裡,倒是另一番景色。
齊媯儘力綻出一絲溫婉笑意:“皇上,臣妾親手包了團聚餃子,有繁華繁華元寶餃,也有百子百孫白菜餃,滿是您愛吃的。”這些都是娘活著時,每年除夕都會差人送去攝政王府的節禮。客歲除夕,她親手擀的那碗元寶餃就令帝王動容地攬了她入懷。
她頭先還淪亡在那番戮心的話裡,痛苦得難以自拔,現在,被這朔風一吹,彷彿是完整復甦了。阿誰賤人,果然是走了。這回,應當是走得徹完整底。不然,殿中的男人,何至於心灰意冷至此?
蕪歌臉上的緋紅更甚。
隻是,這巫族奧秘莫測,除了大祭之日現身,常日不問世事。非皇室正統,平生都難以親見巫族的傳人。
蕪歌下認識地捂住臉,惱羞道:“拓跋――”
他的聲音極不收斂,蕪歌固然隻看得見恍惚的身影,卻也看到前前後後的神鷹侍衛都在比蓋彌彰地裝失聰,或是轉過身,或是彆過臉。
他劈麵前女子的每一點顧恤和放縱,都是以小幺的血淚作價的。隻要想到此處,他就憤恨交集。
反而蕪歌成了最淡然處之的阿誰,起碼現在,她能看到恍惚的身影,較之疇前,已經很好了。
她已足足一月未曾見過榻上的君王了。這一眼相視,她隻感覺陌生。君子如玉的俊朗麵孔還是,隻神采是拒人千裡的冷酷,氛圍裡模糊滿盈著尚未退散的酒氣。麵前男人的雙頰微暈著酒精的熏紅。他們瞭解二十載,她不記得隆哥哥幾時飲過酒,隆哥哥也從未如許冷酷地待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