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芷歌就是要膈應他們,語氣愈發輕飄:“那你不如奏請皇上勸勸阿康,叫他莫再向我提親了。我重孝未除,三年都議不了婚事,叫他莫說等我之類的傻話。”
“徐——芷——歌——”狼半夜咬牙切齒地喚出這聲,人已幾步騰到她跟前,一把拽住她的雙臂,“這就是你在寺廟為母守孝,修身養性?!”
芷歌閉著眼睛,深吸一氣:“我不懂佛,也成不了佛。心一,我著了魔了。這三個月,我滿腦筋想的都是如何殺人,如何報仇,我成魔了。”
“你來就是想對我說這個?”她勾唇,絕美的容顏綻著輕嘲含笑,“你夜夜守在金閣寺外吹塤,就是想對我說這個?”
“還是年幼好啊。”芷歌喟歎,“心一,你悔怨入佛門嗎?”
“這是我欠徐大人的。”
這回,狼半夜冇再否定。
芷歌問:“你恨我父親嗎?那樣草率就決定了你的平生。”
他的話是利刃,戳著她最深的傷痛。她卻像失了痛覺。
心一瞬即接了去,聞了聞,竟是上好的護心丸。
“人間三毒,貪嗔癡。於順境,生貪念,於窘境,生嗔恨。諸煩惱生,必由癡故。心生則各種法生,心滅則各種法滅。施主,你該修的是心。”
狼半夜是幾時走了,芷歌並不清楚。彷彿他馬上就走了,又彷彿他守在院牆上守了好久,她的腐敗再次墮入無儘的暗中。
芷歌趁機一把推開他,一扯脖頸,帶出一團綠色幽光,嗖地扔向他。
玄月,終究還是來了。
狼半夜探著她的脈,露在銀甲外的下顎緊了緊。他盯著她,恨鐵不成鋼的口氣:“你就這麼不濟事?不是想取仇敵首級嗎?本身命都冇了,還拿甚麼報仇?”
玄月初六,是芷歌的十六歲生辰。
狼半夜踮腳超出塔窗,急追而下,卻嗞喇——隻拽下一截烏黑的衣袖。
秋夜嵐風,揚起她的衣袂,拉拽得不盈一握的身影搖搖欲墜。她不知她在眺望甚麼,又在等候甚麼,她的人生早已是一片虛無。
“心一,像我如許的年紀,若想習武,可有速成的功法?”芷歌一身素縞,立在練功場的木人樁前。
他回神飛衝疇昔,卻隻見烏黑衣袂早已躍過塔窗,飄墜而下。
不好!
她一身素縞,立於金閣寺佛塔之巔,眺望都城建康。清楚甚麼都看不清,她卻彷彿幻見那延綿數十裡的紅妝和那片海誓山盟的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