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歌並不覺對勁外,肉痛得早已麻痹。她癡看著父親,乾枯的淚再度湧了上來,聲音沙啞地幾近不聞:“娘……不……”她想說,該死的是她,娘不該赴死,可她竟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他能夠眼睜睜看著庶子拚殺身故在疆場,也能夠袖手默許嫡妻吊頸在祠堂,對她這個向來捧在手心的老來女也是下得了狠心的。
她進到裡殿,卻不是他一人。
兩天一夜未曾進食,她早已精疲力竭,回房,倒頭便睡了去。
“貴妃”二字像在芷歌血液裡種下了仇恨的巫蠱,她的呼吸變得短促,暗淡的眸子點了火光。
“好!”徐羨之硬聲,“這纔是我徐羨之的女兒!”
芷歌感覺冷。
自從她十歲分院,這是母親頭一次陪她過夜。
前半生過得過分順利,她不識民氣險惡,乃至連情勢都看不清楚。本來,該死的人是她。在這場純潔清譽的無煙烽火裡,她若不能介入中宮,便隻能以死賠罪。
公然,父親前麵的話做實了她的猜想,“那裡是嫁不出去?是非君不嫁,非卿不娶。新後的孃親和新帝的生母,是共過存亡的手帕交。”
“棋局既開了,便該下完。”他的目光冇半分落在她身上,隻儘數吸附在麵前的那團淺碧色上,“既困了,方纔便該多睡會兒。”
芷歌感到平生未曾有的熱誠,“客歲,他被困平阪,我――”
父親治家何其殘暴。
回到徐府,已近入夜。
徐羨之摟著慘敗得活力漸無的女兒,不見惶恐,隻緩緩地用袖口拭去女兒唇角下巴感染的血漬,擦拭潔淨了,這才傳喚下人:“給蜜斯辦理金飾,馬上解纜去金閣寺。”
徐羨之的老眸裡模糊閃著淚光:“為父已在金鑾殿上,以你慈母新殤,要為母守孝為由向劉義隆退了親。”
阿車夙來話少,能用行動申明的話,從不會明說。
到彥之斂眸,退了一步。
“幺兒?”知女莫若母,潘夫人瞧她這般神采,又驚又痛,“你?”她摒退眾仆,捂著心口,隻等女兒作答。
“對不起,娘。”芷歌除了這句,不知還能說甚麼。她的天,在明天已經塌了,此生都不知可否拚得起來。
一起奔來宮裡,她實在已經有幾分信了父兄的話。賴在正堂冇法回宮覆命的嬤嬤,早已硬生生幻滅了她的念想。可她猶自不斷念。
啪――狠狠一記耳光扇在臉上,芷歌卻感受不到疼痛了。
她疾奔出殿,十年工夫,十載情義皆化作了心頭的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