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任眼神和緩很多,“父老便因這略微柔嫩些的漢紙認出汝吾此行另有重擔?”
老驛卒坐到了車駕旁,身材緊挨著張任,背靠著載著蜀錦的車廂看著火線,“張任,汝是從上麵下來的,倒是獲咎朱紫了罷。”
“也對,先前吾西川多數督也喚作張任,聽聞他在刺史府中不欲歸降,怕是凶多吉少矣。”
老驛卒淡淡地瞧了他一眼,“此前吾益州軍中不準喝酒,可現在江東軍中亦是如此,可為何要照顧酒水?那是為了治命,酒可暖身驅寒,亦可消菌殺毒……這前一句老夫倒是能理睬通透,後一句倒是無能為力,那菌是何物?殺毒又是殺得何毒?刀箭瘡傷,流膿腫大便是毒乎?”老夫笑著擺了擺手,“汝吾莫提這個,那酒水對吾等但是奇怪物,吾益州雖不缺糧,但在吾等貧賤之家,糧食也僅可餬口,常日裡若能得上麵犒賞一壺酒,那可都得留到寒冬臘月放在火上煮了喝。”
張任微微一愣,隨即錯愕地扣問道:“父老安知?”
張任被老驛卒說得神情有些恍忽,“忠於何人乎?”
“胡塗。”
“胡塗?”張任微微張嘴,“這是何意?”
轉眼間,已是七月初十。
張任麵色微變,“父老但是提早瞧了一眼手劄?吾等身為驛卒,可不能提早拆開一覽。”
“非是重擔,汝吾不過戔戔驛卒,能承蒙上麵看重,也不過是不想讓這手劄經轉多人之手,現在水勢上漲,汝吾乘車至江州,就得走水驛往建業矣。”
“現在呐,這南蠻剛定,州郡或有盜賊,卻不必雄師圍殲,郡縣之兵便可平之,江東軍善剿山越,對著山賊、水匪亦是手到擒來。饒是那漢中周瑜,此人的確如坊間傳聞普通,有將才,可此人奪吾益州之土,綿竹關、廣漢郡,掌白水兵而為禍東川,若能早日殺敗他,吾益州之民亦能早日享些承平。”
張任目光略微顛簸,“那坊間對此人評判如何?”
老驛卒擺了擺手,“汝不必擔憂,吾做了二十載驛卒,豈能不知其間端方?隻是這漢紙做的信封和信紙,從吾手中通報也是一二載之事,此物貴重,從江東傳播入吾蜀中以後,造價卻也不低。”
“誒。”
“汝雖穿得與吾普通,亦不似押運這批糧草的校尉乘騎戰馬,夜裡還可睡在錦緞綢背當中,但汝可知懷中函件貴重?”
張任換了一身皂卒打扮,胸前印了個“驛”字,跟著隨隊南下,滿載著傷卒和成都蜀錦的車馬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