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接縫處能看出一道細線,能看出銅色稍許與彆處有些分歧。這是因為澆築時用的銅液與本來的銅質有一些纖細的不同。
寶玉聽了嘻嘻一笑,命人取筆過來,在手內心寫了兩個字,舉給薛蟠看:“彆是這兩個字吧?實在與‘庚黃’相去不遠。”①
在李銅匠的幫忙下,石詠將兩爿鏡麵拾掇潔淨,敲打至完整平整,再用白臘彌補在裂縫中間,本身將白臘雕成鏡麵補完以後的模樣,然後用陶土做模,在李大樹的銅匠爐子邊大將這陶土模完整燒硬,內裡的白臘則完整融去。石詠這纔將兩爿銅鏡和陶土模套在一起,請李銅匠幫手,往模具裡灌上銅液。待銅液冷卻,本來碎成兩爿的銅鏡就緊緊地築在一起了。
但是細心看鏡麵大要,卻冇有宋朝時髦的磨蠟陳跡。
豈料石詠俯身,見方桌上擱著一柄水晶磨的“放大鏡”②,就先取過來,拿在手裡,先看紙色,再看題款名章,以後便轉臉去看畫中內容。隻見他一麵看一麪點頭,低聲說:“工筆重彩,鐵線描勁細流利,用色濃豔靡麗,豔而不俗。的確是唐寅的氣勢。”
難為他,醉醺醺的,竟然還記取起初酒菜上的事兒。可見這個薛大傻子不學無術,記性,倒也還能夠。
——莫非,這麵銅鏡,比宋朝更要長遠?
他彷彿能感遭到方世英看他的眼神更多幾分暖和,而方小雁則“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一時酒菜散了,石詠彆過賈璉等人,見時候還早,乾脆悠哉悠哉地疇前門出來,一起用走的,往椿樹衚衕漫步疇昔。
薛蟠大喇喇地坐著,挺著腰板兒說:“歸正就是‘庚黃’,畫的那人物兒,那小腰……嘖嘖嘖,好極!”
他細心將銅鏡看過,當即定下了修複這麵銅鏡的方略——明日他會去請街口的銅匠李大樹幫手,將兩爿鏡身都用火焠一下,將大要雜質與銅鏽都去除,然後再由他改正鏡麵的程度度,最後製模,用失蠟法將銅鏡的兩爿鑄在一起,最後打磨光亮,這麵銅鏡就算是修補好了。
聽石詠說了這話,王氏更加低著頭,悄悄地說:“詠哥兒,諒解你二嬸,前些日子還總不信你,總覺著你是在……”
石詠一時看過,放下了放大鏡,直起家,暗自沉吟。
世人一看,隻見寶玉手裡寫的是“唐寅”兩個字,一時都笑道:“想必就是這唐寅了!”
中間薛蟠噴著酒氣問:“如何?”
石詠則一本端莊地開口:“二嬸你這說話就見外了,俗話說得好,再窮不能窮教誨,再苦不能苦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