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胤禛當即收了肝火,語氣裡不帶半點情感:“你是石宏武的侄子?”
石詠如蒙大赦,應了聲,正要出去。
胤禛卻又補了一句:“十六弟隨扈去了,外務府的差事,你不要急!”
楊掌櫃將那隻錦盒謹慎翼翼地用錦布包了用手托著,兩人不敢再騎馬顛簸了,因而在驕陽下牽著馬步行向南,來到金魚衚衕,尋到十三阿哥府邸,登門求見。府裡管事傳聞是雍親王令人送了東西出去,不敢怠慢,徑直往裡迎,說:“我們爺腿腳有些不便當,煩勞兩位隨我去後院相見。”
石詠當即低頭,當真地躬了躬身,點頭應道:“小人明白!”
——老石家祖上人脈竟然還挺廣!
“亮工”是年羹堯的字。石詠曾聽母親說過,二叔石宏武與年羹堯有同袍之誼。隻冇想到過年羹堯竟然向雍親王提過他們這一家子。石詠想起雍親王和這位年大將軍的乾係,內心頓時喜憂參半。
可再一想, 石詠於雍親王府, 既非奴役,又非客卿,石詠身上又冇有官職品級,是個淺顯旗人少年。“打千”禮本來是下對上、仆對主的存候禮節,石詠獨一能夠論起錯處的,就是他年紀小些,又是個草民——
他倒真冇想到,胤禛要他費這很多工夫,以“金繕”之法修起的這對碗,竟然是要拿去送去給十三阿哥胤祥的。
石詠可不曉得劈麵這位親王殿下內心已經送了他“傻白甜”的三字考語,他隻聽對方冷著嗓音說:“那便去吧!”
石詠聽了十三阿哥的挖苦,也不敢接話。實在他和外頭候著的楊掌櫃楊鏡鋅一樣,命裡缺“金”呢。
可貴這小子,固然禮數上還差得老遠,又冇如何顛末事兒,心機純真得像是一張白紙,但是情麵上也不算是太木楞。
內裡的人聞聲,一打簾子出來。隻見是一名旗裝貴婦,約摸二十來歲的模樣。石詠卻不敢多看,從速施禮,一低下頭去,就不消煩惱眼神該往哪兒放的題目了。
卻見楊鏡鋅上前,將雍親王案上那隻錦盒收了,謹慎翼翼地捧在胸前,道了“辭職”,給石詠使個眼色,兩人一起,籌辦從這外書房裡退出去。
雍親王胤禛, 本年剛滿三十五歲。
十三阿哥聞言也笑,說:“他爹當年就是個粗枝大葉的,當兒子的天然講究不到哪兒去。再說了,”他手裡兀自托著那對碗,“這小子技術不賴,能修會補,家裡鐵定不缺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