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的診脈異乎平常的冗長, 因為薛翃底子就摸不著天子的脈, 不是因為天子的病情奇特, 而是因為她的心魂早就不複循分, 心跳的聲音彷彿從胸口穿到了雙耳, 她聽不見脈搏,也探不到脈息躍動,茵犀香的氣味太奇特了, 熏的她幾近要再像是前次一樣直接暈厥疇昔。
在這個處所,能瞥見天子的一舉一動,也能聞聲呼喚,卻不至於礙眼地打攪到天子。
郝寺人的心又一緊,擔憂地看向薛翃。
不遠處的郝宜看在眼裡,心中嘖嘖稱奇,他服侍了正嘉這幾年,天子從冇有像是本日這般暢快大笑,畢竟天子是要修道的,便發憤要收斂七情六慾,本日,莫非破戒了麼?
薛翃正定了神,聽他複提起這個,不免又有些氣味混亂,隻得答覆:“已經請大夫施針,且下了藥,至於能不能規複,就看他本身的了。”
薛翃道:“皇上乃天上星宿下凡,經曆各種也是曆劫,且皇上有向道之心,便非論是在方內方外,且都算是修行罷了。隻要心在,畢竟會有功德美滿的一日。”
“帝君謬讚了。”
天子淺笑:“河南那邊的河道出事,那些朝臣們,還想勸止朕停止在內宮做法事,哼,他們懂些甚麼,又那裡曉得朕的苦心。”
正嘉公然親手接了過來,又說道:“去端一碗龍井竹蓀湯來。”
但論起賞人,今兒也還是頭一遭。
畢竟薛翃極其體味天子,現在模糊地從這話裡聽出幾分非常。
正嘉複又抬頭長笑:“好好好。隻不過你纔不是甚麼‘不值一提’,你……”他如有深意地看薛翃一眼,並冇有說下去。
正嘉捧動手爐,摸了摸,大要微溫:“這奴婢辦事還是很安妥的,也是朕粗心了,外頭畢竟冷,該讓你多坐會兒再診脈。”說著,便將手爐遞給薛翃。
正嘉點頭。
郝宜忙道:“主子現在要用,是恰好的。”
不管是訪問輔臣還是麵對宮內妃嬪,極少見他如此“夷易近人”的模樣,隻要在對待最親信的顏首輔跟夏太師的時候,偶爾纔會暴露些寵任嘉許之態。
正嘉道:“對了,才進宮來議事的朝臣裡,高彥秋是你俗家的祖父,你方纔過來可見了他了?”
正嘉瞧見她的長睫抖了兩下,就像是向來安靜如鏡的水麵上起了一絲輕風波紋。
薛翃忙道:“不必勞煩,本日我是來給帝君看診的,現在內心已有大抵,還要立即去一趟太病院。”
薛翃道:“明君有道,天下纔會大安,師兄即使本事,也不過是個輔弼罷了,至於我,便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