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有人在叫他賀狀師。
救護車吼怒著從他麵前駛過,他被這吼怒聲牽引著奔馳。
“賀狀師,我看你開燈了,纔來拍門……”她臉紅紅的,讓人想起紅彤彤的山查果兒,“賀狀師,你要出來一起吃烤肉嗎?我烤了蜂蜜烤雞的!”
“好了,放手,要進搶救室了。”
赤色裡,閃現一張烏黑的小臉,一笑,暴露細白的牙,“賀狀師!”聲音脆脆的,像落日下的糖畫,咬碎,麥芽糖的甜味在舌尖騰躍。
他緩緩展開眼。
他感遭到胸口萬針鑽心的痛,他冒死地跑,冒死去追逐她,在病院的走廊上,他握住了她的手,她的,儘是鮮血的手。
他關上門,將她小鹿一樣跑開的身影關在了門外,舉起背在身後的手,燈光下,顫抖的手掌,滿手鮮紅……
他聞聲有人叫他的名字:賀君與,賀君與……
門上響起剝啄之聲,景書的聲音在內裡脆脆地響起,“賀狀師?”
他聞聲鼓點激越,鑼鈸錚吟,聞聲有人起腔,忽遠忽近。
他起家,去開門。
“噢。”她有些絕望,不過還是一笑,“那你早點歇息吧!”
“賀狀師!賀狀師!”
幾聲賀狀師後,此時已冇了聲氣。
他重新閉上眼,麵前不竭閒逛那血糊糊的畫麵。是個夢吧?是夢。他現在不是好好的躺在旅店的床上嗎?
很沉,很深,也好久,久到他乃至思疑這不是夢了,是不是,趁他睡著的時候,運氣又把他扔去了另一個空間?
古鎮的溫泉旅店,窗外是光輝的燈火和喧鬨的人聲。
他瞥見渾身是血的人從救護車裡被抬出來。
手裡一空,搶救室的門幾近拍到他臉上。
他瞥見很多很多人,在他麵前一晃而過,似曾瞭解,卻又不認得。
恰是這喧鬨,把他從另一個天下漸漸往回拉,固然,胸口的痛感卻那麼逼真,萬針紮過,隱痛未曾消逝。
那人一張血糊糊的,看不清五官的臉,衝著他笑,叫他的名字,“賀君與,如果有來生……但願不再遇見你……”
門外燈火透明,院子中心燃起篝火,竟然還烤著一隻全羊,羊肉的膻味直鑽入他的呼吸。
她站在他麵前,身後燈火煌煌,比銀河更燦爛,卻在她展顏一笑時黯然失容。
曉得他不吃羊肉,特地烤了雞。
現在應當還不晚吧,他如何感覺睡了好久好久?
內裡院子裡不知在鬨甚麼,笑聲連連,此中較著有景書的聲音,也有黃大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