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孝倫打著躬,臉上笑容更甚,但卻冇坐回椅子上,而是立在不遠處,望著屏風上絹絲的仕女圖,眼角卻不竭往她那邊掃。
她輕籲了口氣,極力作出一副溫顏,斂著步子走入裡間,來到軟榻前,就見那顧太後穿一件配飾升龍紋的深紅色鞠衣,儀態雍容,模樣並不甚老,膚質有若年青女郎,端倪間頗含著幾分神韻,可眼中那蜂刺般的鋒利卻讓人一見便想退避三舍,不肯靠近。
堪堪又等了大半個時候,先前那宮女終究來告之太後召見,口氣還是冷冰冰的。
顧孝倫連聲道:“不成,不成,公主令媛貴體,豈能屈尊謙遜鄙人?請在此安坐,還是鄙人到彆處去好了。”言罷又打了一躬,便劈麵走了疇昔。
高曖見他說了姓名,卻不提身份,似是成心坦白,但年紀悄悄又不像朝中官員的模樣,一時有些捉摸不透,但能悠哉悠哉的呆在這裡,想必和太後的乾係非同平常,當下不敢粗心,便行禮應道:“本宮是今上親妹,封雲和,方纔太後呼喚,特來拜見慈駕。”
高曖咬咬唇,隻好持續又叫了幾遍,但卻始終冇有迴應。
那宮女言辭生硬,臉上也冇多少恭敬之色,丟下這句話便回身去了。
顧孝倫卻不知她心中所想,但聽了這番話,臉上的笑容也是一滯,他本來不過是尋個話頭,未曾想竟引出這番話來,望著她的目光不由得生出幾彆離樣之色。
“本來公主是崇佛之人,這宮內倒是少見,想必然然通達典範,研論高深。”
顧孝倫不覺瞧得發楞,連假裝都忘了。
“先生差了,所謂‘佛門泛博,普度眾生’不過是世人塵心未淨,以訛傳訛罷了。昔日佛祖故鄉被鄰國琉璃王發所攻,他苦勸三次無效,釋迦族儘遭搏鬥,終也不能倖免。佛祖尚且如此,旁人又能如何?以是心中有佛,不管在家削髮,皆可修行,若心中無佛,即便日日置身佛堂,也是徒然。東都白馬寺後門有春聯曰‘天雨雖寬不潤無根之草,佛法雖廣不度無緣之人’,先生如有興趣,去一看便知。”
一炷香的工夫疇昔了,她早已跪得雙腿痠軟,其間幾個宮女從簾門進收支出,送去茶水、香巾、點心,卻無人傳話叫她起家,她也隻好就這般跪著。
又過了好一會兒,簾門後阿誰恍惚的身影終究漸漸從軟榻坐起家來,隨即便聽一個語帶挖苦的半老聲音道:“行了,行了,起來吧,跪也跪不成個模樣,瞧著都叫人不舒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