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容顏柔淡,略加脩潤便可,卻上這麼重的唇色做甚麼?”
她不由悄悄心驚,卻也抵不住那份惶急,一邊任由他拆髻子,一邊帶著些幽怨地歎道:“原想廠臣是個可托親信的,冇曾想卻也隻是愛作弄我。”
他萬冇推測她那副溫吞性竟俄然說出這類話來,可真是破天荒,當即便怔住了,手頓在半空裡,不覺有些懵。
他聞言也自驚覺,手上立時又活絡了起來,嘴上自嘲道:“公主這頭髮有些膠葛了,須得捋得直順些,臣纔好動手盤結。”
“廠臣,本日不是解纜去洛城麼?現在如何卻……”
目光一瞥,卻見銅鏡中映出他半邊臉來,那雙勾人的狐眸正自低垂,竟似有些神遊天外。
高曖垂首縮在角落裡,極力不與他碰觸,卻架不住徐少卿坐得大大咧咧,終究還是挨挨蹭蹭貼在一起,冇半分間隙。
可那沉默卻如同撥雲見日,將狼籍渾沌的心掃蕩得清澈了。
隻要那輛金頂紅緣,蓋角垂幨的乘輿彰顯仆人的身份並不簡樸。
徐少卿卻也有些臊眉耷眼,三下五除二將髻子結好,用簪花釵子定了,眼中那絲亂色才規複如常。
就這般過了很久,那勾民氣魄的反叛手指終究停了下來。
步隊迤邐纔出門未久,不遠處的巷子便轉出一輛烏蓬小車,沿路駛來。
……
這北城的巷子不比正街,地上是清一色的卵石鋪就,俗稱“魚鱗”,車軲轤碾在上麵,便止不住的擺佈顛簸,冇個穩妥勁兒。
隻見鏡中人風鬟霧鬢,青絲隨雲,與前次普通無二,自有一番清絕靈秀,隻是瞧著瞧著,卻有種不儘調和之感,但究竟那裡不當卻又說不上來。
他手上不斷,擱了粉撲子,在曲著指尖,挑了些香沁胭脂,又伸了疇昔。
“廠臣……”
一時候,兩人都冷靜無語。
徐少卿沿途一向閉目靠在那邊,竟半句話也冇說過,彷彿俄然變成了泥塑的。
“公主這妝也是那丫頭畫的麼?”他冷不防地俄然又問了一句。
高曖卻也漸漸感遭到他那雙手隻顧虛虛的撫弄捏摸,卻冇有半分本色性的停頓,心下不由奇特。
“好了,公主且看比先前如何?”
車子一起前行,出安寧門,約莫小半個時候後,又折向西北。
也不知過了多久,鬢間一涼,本來是那雙手又撫了上來。
辰時一到,兩名禮部堂官當眾宣了聖旨,那車駕便由一名身穿紅色曳撒,騎跨青驪駿馬的人引著,在保護步隊的簇擁下,徑從承天門而出,直奔北邊的安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