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刹時，樊籬後的統統，彷彿也清楚了起來。
全部迷陣都透著一種森然的暮氣，抖擻不出半點朝氣。
與冷酷。
他伸脫手去，順手一掐，便將身子生硬的小書蠹捉在了指間。
那種凜冽的神情，要征服統統的壯闊，隻從這簡樸的一副雕鏤上，便表示了個淋漓儘致。
可這一次，百試百靈的琉璃光見效了。
那曾經勝利反對過很多人的洞府琉璃光，按理應當在謝不臣那一隻手靠近的時候將他反對在外。
青袍染血，已經漸趨乾枯。
此書當從人間孤島而來，乃是失傳的古籍善本，當年還在謝侯府的時候，他曾看過一些，不過當時也不全。
那一瞬，像是觸到了甚麼灼人的電弧一樣，謝不臣按在冊頁上的那一根苗條手指，顫了一下。
在人間孤島瞥見十九洲大地上的東西或許另有些希奇，在十九洲大地瞥見人間孤島的東西，卻並不如何希奇了。
這本該是氣勢實足的一句話。
他穿戴一身老舊得要長青苔的淺青色長袍，披垂著頭髮，站在前頭，目睹得小書蠹大笑，他也不惱。
那一刹時，駭然怕死到了頂點的小書蠹，隻曉得傻傻地緊緊貼在間隔洞口最遠的一摞書邊角上，瑟瑟顫栗。
小書蠹縮在書縫裡看他，周身的粉灰色光芒縮成一團，聞聲他這一句問話，那粉灰色的光芒一下就暗淡了很多：隻聽對方問的這一句，它就曉得，此人不是來接它們去上界的。
小書蠹愣愣地，另有些反應不過來。
兩隻眼眸閃動過一道暗淡的灰光――
“既愛之，毋食之。”
小書蠹看著這一幕，完整傻眼了。
兩地或許有很多東西不一樣，但獨一一樣的或許是對於“道”的摸索。
不知怎地，小書蠹一下心虛了起來，說話的氣也俄然短了。
書蠹愛讀書，也愛吃書。
一眼看去，全部冊頁上幾近找不出甚麼完整的字句來，每個筆墨都顯得支離破裂。
謝不臣信手翻了一頁，那如遠山墨畫的長眉又攏得緊了一些，隻瞥見那冊頁立起來的時候，天光透過篩子一樣的紙業，在另一側上留下無數的光點。
最後一頁，最後一行他所知的字閃現。
到底哪邊？
七個無頭無尾的字，就這麼躺在泛黃的冊頁上麵。
淺淡的聲音，聽不出波瀾起伏，像是一片平湖。
六合之大，一朝一暮的時候，又怎可窺破天機奧妙？
擋在小書蠹與謝不臣中間的琉璃光樊籬竟然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