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野聽著這石蟾精又來賣乖,不由笑道:“你這夯貨,倒是個通人事的。但是本官的印綬,又豈是全自廟堂之上而來?這些馬弁如果不識進退,你將他們為首的那廝拿下,一道問罪,又能值得甚麼!”
他這裡扒一件衣裳,便拿著四周誇耀一圈,倒像是個劊子手砍下人頭後,手拿人頭示眾普通。
聽得自家主公放了狠話,王超也是來了精力:“主公說得是,非常。量這些凡夫俗子,也當不起小僧端莊一拳一腳。便是這十幾個馬弁,身上殼子雖硬,要當真對於起來,小僧也不過是花個盞茶時候。就是怕小僧殺得鼓起,露了非常,反倒不美。”
魏野看都不看任衝昊的臉,手指在這群教民,說道:“依律,似爾等如許衝犯國法,當每人罰金一兩。念在郡廷有仁厚父老為汝等討情,我便將汝等開解一二,減免些罰金之數。王超安在――”
在這一片喊好之聲裡,卻顯得任衝昊的神采越加廢弛了。
繡符車帷前麵,魏野的聲音淡淡傳出道:“律令不過民氣,有罪天然有罰,這便是當年太祖高天子與關中父老約法三章之真意。任掾史,另有何事要與本官分辯嗎?”
這番話聽得魏野麵上暴露諷刺笑容,司馬鈴則是微微蹙眉,忍不住開口道:“做兄弟的,那必定是一個屋裡用飯。但是羌人、胡人都當了教民,用飯要講究甚麼清淨不染、真而不雜,反麵漢人一起用飯,這算甚麼兄弟?”
一盞茶不到的工夫裡,眼瞅著地上被撕剝下來的衣裳堆了好一堆,這群教民也是被剝得如光豬普通。王超一麵扒衣裳,一麵不客氣地扇耳光,拿腳踹,喝罵個不斷:“嚎甚麼喪?都嚎甚麼喪?趕上你佛爺我,這般扒衣開光,都是爾等的福緣造化!要趕在佛爺未皈依主公前,便不是扒你們幾件衣裳便作數的,囫圇著剝皮剔骨,才見得佛爺師門的手腕!”
聽著這話,魏野冷冷一笑,司馬鈴早已識相地將繡符車帷拉開,魏野也不起家,就這麼盤膝坐著,並不是士人熟諳的正坐姿式。不過涼州胡風甚重,任衝昊本身也是個好胡風的,倒是不以魏野此舉為忤,撥馬更向前幾步,又環顧了一眼四周公眾,悄悄哼笑道:“魏公遠道而來,怕是不曉得涼州本地的民風。本州乃至本城,都是羌漢混居,不比關內。就算有些爭鬥,也算是常見的事情,本地武卒也不便去管,更不值得魏公如許發兵動眾。”
這一聲勸,在任衝昊看來是充足的有禮有節,但是落在蛤蟆王超耳裡,還值不得一個屁代價。他搶先跳出來,大呼一聲道:“我家主公辦事,要你一個雜佐小官兒廢話甚麼,還不快把道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