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不大,好是陰沉。事不料外,莞初的手卻仍然僵在了茶壺邊,蹙了蹙眉,放漸漸收了,俯身跪在本地。
莞初想了想,還是低頭洗漱。婆婆曉得她未孕,這個過場本就不必走給她看,至於為何園子鎖了門深夜來到,那就更與這爐子和月子不搭界。既來之,則安之吧。
一口堵死在胸口,閔夫人不覺本身將纔講錯,隻恨這丫頭賴皮賴臉、死活紮不動的模樣。彥媽媽一旁敲著,從速給主子順氣,“太太您歇著,老身跟二奶奶說話。”轉頭又道,“爺這些時可曾到後園來歇過?”
莞初返來這幾日,蘭洙每天都來瞧一眼,今兒得空兒的早,吃了午餐把囡囡安設睡下就往園子裡來。上了樓一掀起簾子,劈麵的暖熱,將將在日頭低下本就走熱了身子,這一來,蘭洙經不得就撲紅了臉。
主仆三人在蒸籠裡熬了一後晌,好輕易熬得入了夜,園子裡鎖了門。綿月從速熄了暖爐,開了半扇南窗;莞初把身上的襖兒和大被子都褪掉,隻留了一身薄中衣兒,膩人的汗珠子落下去,好好兒透了通風,那蒸得稀裡胡塗的腦筋纔算清爽了些。
送走蘭洙,綿月從速給莞初弄了涼手巾出來,三公子信上說的明白要好生照顧女人,與疇前一樣。綿月便再不去糾結這孕喜與小產之事,與疇前一樣,應著女人的話好生照顧。
蘭洙在外間吃了茶,這才起家進到裡頭。悄悄的帳子裡那人兒靠在床頭,一張慘白的小臉,一額頭細細的汗珠,身上是坐月子特地做的襖兒,雖是應著春季的薄綿,倒是兩層的高領子,袖子也緊,把全部手都包在裡頭;玫紅的衣裳大紅的鋪蓋,暖和緩和地捂著,隻是那人兒像被抽了筋骨、軟塌塌的,絨絨的睫毛耷拉著,水汪汪的雙眸霧氣濃濃、儘是迷離,纖瘦的身子坐著都往一旁歪。
見主子抬步,彥媽媽從速扶了,閔夫人看著地上跪著主仆三人衝她道,“艾葉兒和綿月,打今兒起放到謹仁堂去調//教。把水桃和紅秀換上來,服侍你奶奶!”
“還跟我客氣甚麼?”蘭洙苦笑笑,“你我現在是一條苦藤上的瓜。”說著,不覺就傾了身子,更近了些,輕聲問,“莞初,都過了三個月怎的還掉了?莫怪嫂子多事,如果不尋著病根兒,今後怕是費事。給我瞧的阿誰大夫明兒過來,不如帶過來給你再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