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聲怒喝沙啞得彷彿破了喉嚨,簾子外頭托著銅壺水盆的煙翠和紅秀狠狠打了個激靈險是冇摔了手裡的東西,她兩個也算是府裡數得上的大丫頭,老太太親身挑了來服侍新人,多少場麵都見過,怎的想獲得這花燭夜新起的人哪來這麼大的火?不敢細想,從速挑簾子出去。
齊天睿瞥一眼案上的玻璃鈡,巳時已過,一把掀了被子,兩腳一沾地一陣頭暈目炫,咬咬牙,強起家。衣架上他的裡衣兒、薄襖、一併喜袍、喜冠掛得非常劃一,一旁竟另有疊得方剛正正昨夜用來包裹生果的褥票據,顧不得再計算,隻扯過衣裳來上身。兩個丫環並不敢近身,煙翠籌措倒水、服侍洗漱,紅秀隻清算屋子預備擺早餐,卻見這房中到處都是乾清乾淨,非常利落,連那淌滿燭蠟的龍鳳燭台都已撤下,擦得鋥亮。不及驚奇,但見那位爺已是穿戴伏貼,倉促漱口、胡亂抹了一把臉就甩手出了門。
閔夫人起家,丫環媽媽們從速上前攙扶了,一世人簇擁著往外去。
齊天睿咬咬牙……
裡頭早已通稟,齊天睿進得門來,見閔夫人已是褪去了昨日的喜慶,現在一身佛青色纏枝蓮花緞襖,雖也是應著喪事極新的料子,隻這色彩倒是和著亡夫以後的素淨,若非案上掛了喜字的茶盤點心,這房中佛香冉冉,統統如舊。端坐堂上,閔夫人麵色寂然,目光空空不知落在那邊,仿若麵前甚麼都冇有;堂下端端方正地跪著新媳婦,兩手捧著茶盅恭恭敬敬地舉在額前。
進了院門,一眼瞧見石階上簾子外頭站著的小丫頭艾葉兒,再細瞧才見綿月也在。綿月原是葉府葉從夕房裡的丫頭,那日兄弟二人定下那不能名言之約,次日葉從夕便登門送了一個丫頭給她。彼時齊天睿滿口應下,想著不過是想知心人服侍聊解相思,待這丫頭到了才見那眉眼雖不出眾,倒是神采沉著、行事老道,極穩妥,心中不知為何便模糊有些不悅。現在站在謹仁堂丫環們身邊微微低頭,非常隨入,若不細心瞧竟是辨她不出。隻艾葉兒小丫頭,人小,手腳不靜,麵上更是耐不得,東張西望。齊天睿打她二人身邊過,綿月像冇瞧見似的還是垂手肅立,艾葉兒兩隻眼睛倒是立即盯在他身上,一臉怨氣。
從未服侍過這位家門外的爺,常日也不過是遠遠瞧一眼,現在這赤//裸著上身坐在被裡的模樣絕非這府裡家訓之下有禮無形的小爺做派,兩個丫頭頓時臉紅,“……二爺,您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