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茂才站起來，用衣袖擦去臉上的鮮血，大聲地吼道：“弟兄們，營長陣亡，他臨死之前隻留下一句話，要我們殺殺殺！弟兄們，上刺刀，殺殺殺！”一營官兵都吼怒起來：“殺殺殺！”他們翻開通晃晃的槍刺，殺聲震六合向仇敵捲去！這時，李茂纔看到了陳傻子，他不曉得如何也跟著衝來了，手裡還拿個扁擔，脖子上青筋暴跳，扯著喉嚨吼著“殺殺殺”地向前衝著。
陳傻子一下子真的傻了，看了看趙二狗，又看了看連長，摸動手裡的槍，眼睛裡的淚水打著旋兒，眼看就要流出來。趙二狗鹵莽地抓著步槍的帶子，一把奪過來，嘴裡大聲地嚷著：“把槍給我！你愣甚麼呢？你就配拿根燒火棍！”陳傻子再也節製不住，臉上的五官擠在一起，淚水一下子湧出來，但他不敢哭出聲來，咧著嘴巴一張一張的，委曲地用袖子擦著淚水。趙二狗還是一副肝火沖沖的模樣，伸手把他頭上的鋼盔也拿了下來，說：“槍都冇有了，你要這個也冇用，戴著它裝甚麼模樣呢？”
李茂才說：“你爹你媽冇想過你有能夠會戰死或者被打殘廢嗎？”
王大猛一臉絕望衝著連長搖了點頭：“連長，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不消心，這個傢夥真是笨到家了，擺佈不分不說，打了幾十發槍彈，連一發槍彈都打不到靶子上，你看著能不焦急嗎？”
陳傻子朝連長笑了一下，說：“陳述連長，我不累，就是胳膊有點疼。”
李茂才直直地盯著他，他歪著腦袋盯著空中，腳還在不斷地蹭著那塊泥巴，他的臉埋冇在鋼盔的暗影裡，從眼眶到下巴的線條堅固粗糙，臉上的麻子坑坑窪窪，這並不是一張令人討厭的臉。李茂才俄然有點不安，或許本身做得有點過分了，他儘力地笑了一下，想讓四周的氛圍輕鬆些，口氣輕柔，就像麵前站的是一個他所信賴的人，說的都是掏心窩子的話：“趙二狗，這仗很快就要打了，哪怕打完這仗你再走也行，但這一仗你必須得插手，連裡都是新兵，這仗還得靠你們這些老兵來打。你也曉得，仗一打響，你還得回戰役班排。你不要想那麼多。”
趙二狗很不甘心腸扶著車幫，正要跳下來，李茂才指著陳傻子，說：“陳傻子，你把槍給趙二狗。”
站在充滿石頭、水窪的野地上，李茂纔看著緊皺眉頭的兵士們，內心揪得緊緊的，幾天以內，崑山、姑蘇、無錫已經失守，日軍推動的速率比本來估計的還要快，這些新兵的練習底子就冇有完成，還要挖戰壕，他們都是肉做的人，不是帶馬達的機器啊。但他明白，10天時候仍然是不敷用的，日軍完整有能夠在戰壕還冇有構築好的時候就趕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