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水滴滴不剩,手中緊攥空空杯盞,鳳伶在刀箭所指、殺氣所迫之下,安閒不迫地灑酒以祭元臻頭七,既未抽泣、也未惶恐失態,連王謝閨秀的端莊儀態都未失分毫,――看似表麵柔婉的她,實則內心固執!
如此周到的盯梢下,連一滴酒都不敢灑出去,翠衣丫環戰戰兢兢地持壺斟酒,將滿盞的酒遞向蜜斯。
嚴峻而壓抑的氛圍當中,鳳伶不慌不忙,徐步走到那一竿高樁前,將第二杯酒水,祭出,而後,再斟第三杯,酒水順著木樁傾灑下去,稠濁了班駁血漬,一道滲入在木樁根部,流淌於刑台那一方空中,逐步隨光照蒸發……
眸中淚光鮮現,神采浮有哀鬱,鳳伶顫抖著雙手,撫上木樁,嘴角逸一絲悵歎,卻,強忍哀思,儘力平複情感後,低聲喚丫環取酒來。
連敬三盞烈酒,告祭亡魂以後,她折了返來,重又麵西而跪,從丫環遞來的籃子裡,取一封手劄來,擦燃火摺子,引火焚書。
她引火燃燒的,恰是那一紙婚書!
那批跨刀的宮中侍衛,卻將刑台團團包抄,駐守在北宮門及城樓上的禁軍,更是嚴陣以待,在鳳伶登上刑台灑酒祭奠時,不但千牛衛鄙人方佈陣、裡三圈外三圈地重重包抄了刑台,城樓上的兵士更是手搭弓箭,齊刷刷對準了刑台上的兩個荏弱女子。
翠衣丫環低頭,亦步亦趨緊跟在後,到了刑台上就有些驚駭、有些不安,聞得蜜斯低喚,倉猝屈膝跪下,將手中拎來的籃子擱置空中,翻開藍布,從籃子裡取出一壺酒、一隻酒盞。
刑台兩塊木樁與空中,凝固著層層血漬,乾枯發黑,卻已滲入在木樁紋理當中,淩晨那一場暴雨都沖刷不淨,再被暴露雲端的日頭一曬,班駁血漬,觸目驚心!
到達玄武門以後,世人跪地,昂首接寺人傳達的聖上口諭,而後高呼“萬歲”。
一旦她們有不當的行動,或者在灑酒祭奠以後、又做出些未被聖上答應的小行動,哪怕稍稍暴露一丁點非常神采,都會被保護宮城的將士當作懷有異心、與罪臣元臻一樣違逆犯上的“佞臣賊子”,會以大不敬及背叛之罪論處,先斬後奏,格殺勿論!
玄武門外刑台之上,釘兩塊木樁:一為矮樁,供劊子手揮落屠刀、斬斷首級的逆臣斬首之處,兵部尚書邱大人便被梟首於此;一為高樁,宦官會將罪臣拖來背靠此樁、五花大綁,淩遲正法!刑台下方另有車裂之刑,雖比不得後宮五花八門的私刑慘無人道,卻也是天下重刑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