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政六年的二甲進士秦陸離,始為李府門客,康平末以諷李任報酬錢開罪於李相,遂不容於京師,攜老婆遠渡南洋。宣政五年扶妻靈歸京,宣政六年招考,一舉中第,為宣政帝賞識重用,於浙江推行新政。
“是你。”他眼裡似含了笑,“我本還擔憂入不得祠,既是你,少不得隨我走一遭,來替我拍門招考了。”
那人道:“隻我家主子,在外頭便可。”知他做不得主,便提了聲問:“敢問女人,可否行個便利?”
他終究問起她的近況,她淡笑著點頭,而後望定他,似笑非笑:“如您所見,我老是尚可的。”
她點著頭,眼裡已含熱淚,仰臉咽歸去,悄悄扯了個笑,“久不見,孃舅可好?”
“那條路前年滑坡,已被封了,要繞行,隻要西邊兒百望祠一起可走,不過這路遠,回城的話起碼要花兩個時候,還不如在這裡等一等,不過女人如果不耐煩,我們也可繞一繞,今兒腐敗,百望祠祭百望海棠詩會,這會兒倒是熱烈。”
他冷靜低頭,退回了馬車中間,回道:“女人,前頭車動不了,約莫要等會子。”
“明……微?”他摸索著叫出聲,踉蹌著上前兩步,在她麵前頓住,目露動容,“孩子……”
相思樹下負手而立的人回聲轉頭,正見花木扶疏的巷子上,白裙子的女人挎著竹籃,分花拂柳而來。
又進步了聲音喊:“兄台,費事借個道兒――”
避無可避,何必再避?
劈麵有兩個小廝,一個趕馬,一個撬輪子,宋連實心氣力幫他們推了幾次,不想這車外頭看著素雅,內裡倒是金絲楠木所製,非常吃重,馬和人力量都用儘了車也還紋絲不動。他抹著汗退下來,“不可不可,這模樣入夜了也推不出來,山下就有農莊,二位不如再請些人來幫手。”
他笑了笑,“立論有我,你隻將文章寫標緻就好,莫說你連文章都不會寫。”眼望向她,淡道:“走吧,再晚些,便合你我二人之力,也進不了百望祠了。”
一如當初他教她讀書,低徊委宛,醇醇動聽。
她點了點頭,上車坐穩,啞著嗓子叮嚀:“走吧。”
朝聞道,夕死足矣。於他而言,存亡又算甚麼?
“她……”男人垂下雙手,略微側了側眼,歎出一口氣,“她去了,有三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