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選鋒營刀口舔血上幾年,任你的老子如何豪傑顯赫,都甭想在恒山大營真正出頭。說句誅心的話,恐怕天子對真定老王叔如此放心,選鋒營這個叫恒山功勞將門一兩代便式微的血肉磨盤可謂居功至偉,既能包管戰力不墮,又不至於呈現連綿數代、盤根錯節的處所勳貴權勢結黨把持處所,任憑恒山鐵騎再如何精銳,人數擺在那邊,那裡有底氣勾搭在一起對抗朝廷?
他隻是隨口嘲弄,不成想被叫了一聲“老熊”的熊飛白嘴角抽搐之餘,竟是非常附和,點頭道:“此地古稱烏鞘穀,形似一柄刀鞘,隻要卡住穀口,可謂易守難攻,本來就是個極有權勢的大匪寨。王上就藩後揮軍剿平,見山中盛產鐵礦,便奏瞭然天子,專門作為鍛造和存放兵器之用,地名便改成打箭爐了,厥後白馬營移駐於此,故而又稱作白馬寨。”
熊飛白在講到“奏瞭然天子”一句時,特地減輕了語氣,非常慎重其事,顯得極其恭謹,最後提到白馬營時,語氣中則既有些不屑於粉飾的輕視,又模糊帶著一絲不易發覺的羨慕。
熊飛白低聲道:“那便是恒山左衛校尉、白馬寨主蕭玄旗,曾是綠林大豪。”
劉屠狗默不出聲地瞧著,就見這蕭玄旗中年模樣,兩鬢略染飛霜,卻體格強健,狼腰遒勁,滿身筋骨勁力渾圓一體,雙目炯炯放光,帶著一股青年人特有的意氣風發,足見大誌仍存,不愧豪俠本質。
出身不好,白馬營中人在宦途上可謂行動維艱,但守著打箭爐這座金山銀山,又為老王爺壓抑綠林,此中油水兒之足不問可知,本日一看,竟連熊飛白這等王府親信都忍不住眼紅。
山道蜿蜒逼仄,隻容三五騎並行,雖幽深卻並不峻峭,兩側青石綠樹掩映,頭頂隻能見到一方不大的天空。
世人提到恒山鐵騎,指的多數便是恒山大營中那三千無堅不摧、光芒刺眼的金槍重騎,地處偏僻又極其低調的擺佈營兩個副寨卻相對少有人知。
比擬之下,白馬營的根柢就不那麼潔淨了,士卒多為投奔王府的北地遊俠兒。這些人大多技藝精熟、豪放重義,隻是生性桀驁不馴,更與北地綠林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實在是一把雙刃劍,常日裡除了上陣廝殺,乾的都是些半黑不白的活計,不擇手腕、贏利極豐,大師夥兒心照不宣,這便不敷為外人道了。
劉屠狗好歹統領一營之軍數月之久,多少有些心得,深知治軍之難,並且人數越多久越是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