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月白睜大了眼睛，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
姬月白的喉嚨還是乾灼如火燒，她嚥了一口口水，隻感覺每一個字都是從石縫內裡擠出來的甘露，但她還是極力往下道：“再厥後，傳聞你擯除北蠻，光複失土，我亦心神馳之，隻恨如許的人物，我卻從未有幸能一睹真顏......”
太苦了，苦不堪言。
姬月白有些吃力的眨了一下眼睛，將目光移向門口, 想要曉得這究竟是臨死前的另一個幻覺, 還是真的有人來送她最後一程了。
“實在是，有些遺憾啊......”
直到現在，那柄尖刀仍舊未曾捲刃，還是插在心上，每動一下都是鮮血淋漓的疼，那些回想更是曆曆在目：
多久冇有人叫過這四個字了？周朝早已毀滅，隻餘下幾個不斷唸的前朝遺老仍舊想著複國，可天下百姓卻早已苦周久矣。現在，北蠻已被趕出關內，新朝將立，新帝聖明，百姓皆是翹首以盼，恨不妙手舞足蹈、簞食壺漿以迎。
她曾見過，貧弱的兵士或是手無寸鐵的百姓腳不斷蹄的奔赴火線，他們從不畏縮、不畏死、不貪生，始終奮不顧身。但是，刀刃刺破他們的精神就如同裁刀劃過紙片，鐵蹄過處，屍首堆整合山，熱血積聚成海，白骨曝於山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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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室明光，亮得出奇，乃至連氛圍裡潮濕的青草花香都是彷彿跟著湧了出去。
“隻是想找人說幾句話......”男人沉默半晌才緩緩道，“當年，是你冒死重傷了北蠻左賢王，我才氣藉此一舉攻破北蠻前鋒，奮發軍心。此戰後，我一向派人暗中尋訪公主，可惜吝於一見。”
姬月白病中昏沉好久的腦筋因為這兩個字而重又變得清瞭然起來。
明嘉公主。
哢嚓，哢嚓。
誇姣的影象如珍珠，早已在光陰裡落空昔日的光芒。而她曾經見過的那一幕幕人間悲劇卻像極了一把雪亮鋒利的尖刀，深深的刺入她的心頭血肉裡，讓她全部餘生都為此而痛苦、為此而悔愧、為此而深受折磨。
她也曾見過，中原膏壤千裡，卻無雞鳴，更無人聲――那是堯之都，舜之壤，禹之封，源遠流長，也曾風騷含蓄，埋過多少英魂，百年來都未顛末如此大難。
亂世將去，那些昔日的、腐朽的統統畢竟還是會與她這個將死之人普通的逝去。
男人就站在床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彷彿在透過床榻上那即將乾枯的薄弱軀殼，看到當年阿誰敢在本身的嫁衣裡藏金刃，在千軍萬馬當中以金刃刺殺敵寇的年青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