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可拾之遺,天然草包們都躍躍欲試起來。
“我又不傻,怨怪父親何為?”
馬車顛簸,陸長亭神采有些蔫蔫地,靠在軟枕上,微翹小指將幔帳翻開一條小縫兒,不敢太湊上瞧,隻好眯了眼想看得遠一些,可看再遠,冇有火食畢竟是冇有火食,隻要荒蕭瑟涼的滿地沙礫。
是陸家不準她生小郎君了?還是她陸長亭攔著她奔出息了?
可好笑得很,乘機而動的幾近都姓符。
甚麼閒話?
長亭默了默,仰起臉來深吸一口氣兒,檀木香安神靜氣,待過了半晌,反倒笑了笑。
十2、三的小女人笑不露齒,軟軟窩在青螺雲絲斑斕堆中,容色皙白,大眼黛眉,唇一彎,眼神裡便緊跟著似含半池碧波淨水,如潭深半裡,卻清可見底。
靖嘉之變,不過半載之前。
天剛矇矇亮,朝陽東昇,豫州四下沉寂,偶聞狗吠之聲,大犬開聲宏亮卻在仆人家決計抬高的怒斥聲下,垂垂哭泣著矮下鳴吠。
陸長亭頹了頹,乾脆將青螺幔帳一放手,軟在枕上,冇想再往外瞧。
時價仲秋,晨光漸盛,待城門大開大合後終歸於安靜,至此蒼茫大地才由東至西、由近及遠地敞亮起來。
比及了平成,都快寒冬了!
城門大開,約是好久未用,斷斷續續的聲響彷彿鈍刀割在沉木之上,一下緊接著一下,更加沉悶。
好歹悶了口氣,轉頭問百雀,“出來幾日了?”
步隊浩大,從城門當中魚貫而出,寂靜嚴厲地沿著豫州的古城牆根向北行進。
亂世有甚麼好瞧的?
小美人都雅,無愁無憂的小美人更都雅。
黃沙漫天,孤煙直上。
符氏慣會惡人先告狀,清楚是不樂意與先齊國公夫人的孃家謝氏一道走,且直說罷。恰好要作張作喬,非得引個“密雲師太好輕易出關,總得等著去求一道後代簽纔好”的由頭,硬生生地北遷刻日拖到了仲秋…
一起從京都建康過來,過兩城三鎮,已無精兵鎮守,殘兵老將之下雖尚無衣衫襤褸的百姓,可大晉清楚已顯頹靡不成挽之勢。
馬車一顛,木案上擺置的赤金瑞獸香爐蓋兒跟著“咣噹”一抖,裡頭的深青檀香末幾乎撒了出來,陸長亭從速輕顰娥眉撚起裙裾作勢避開,到底是雖心能諒爾,身卻難拚集!
“這才過豫州…”
長亭說著便哧哧笑起來,“前年和父親去平成祭祖,哥哥佇在樹下頭,恰好落了他一頭的雪氣兒!”
百雀借掂盞斟水的工夫,細聲道,“您也甭怨怪老爺了,夫人急慌了好久,擰努力兒來,若大長公主與老爺不諒解,反倒徒惹很多閒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