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矇矇亮,朝陽東昇,豫州四下沉寂,偶聞狗吠之聲,大犬開聲宏亮卻在仆人家決計抬高的怒斥聲下,垂垂哭泣著矮下鳴吠。

將過半晌,馬蹄踢踏,極長的一列車隊卻走得靜悄悄的,趕車的人,駕車的馬,全都靜悄悄的。近兩百匹棕紅赤鬃馬打頭,頓時坐人,皆束冠以木簪盤頭,身著深灰裋褐,腳踏黑布綿履,是大晉百姓最平常不過的裝束。

是陸家不準她生小郎君了?還是她陸長亭攔著她奔出息了?

百雀心頭一舒,也跟著笑。

人與人講究緣法,長亭與符氏修了這十來年的母女緣也冇修服從,反倒兩看生厭,相互敬而遠之。不過想一想,符氏與陸綽的伉儷姻緣彷彿也修得不太好,長亭不懷美意地私心測度,符氏約莫是與統個陸家無緣罷了。

一起從京都建康過來,過兩城三鎮,已無精兵鎮守,殘兵老將之下雖尚無衣衫襤褸的百姓,可大晉清楚已顯頹靡不成挽之勢。

符氏是填房,長亭生母謝文蘊過身得早,陸綽非常神傷了好久,又隔三載,由真寧大長公主做主娶了符家宗室女入陸家,至此近十載,產下一女,行三,名喚陸長寧,便再無訊息。

建康的頂級士族已走了謝、陳兩家,陸家也走得早——陸家太夫人,大晉真寧大長公主由陸綽胞弟陸紛護送先行一步,齊國公陸綽攜長房諸人及陸家錢帛賬冊緊隨厥後。

退一步說,士族門閥的女人哪個養得不嬌?

話冇太大起伏,長亭蔫蔫地靠著,伸手接過百雀雙手呈上的茶盞,茶湯溫熱恰好入口,濕漉漉的霧氣罩在小女人的麵前,話聲被霧氣一蕩,彷彿也變得軟綿綿的,“北邊兒的夏季也太涼了,四周都是冰,雪粒兒不過一晚就能被凍成一大坨,風一吹,鬆柏上積的軟雪就撲簌簌地向下落…”

長亭說著便哧哧笑起來,“前年和父親去平成祭祖,哥哥佇在樹下頭,恰好落了他一頭的雪氣兒!”

城門大開,約是好久未用,斷斷續續的聲響彷彿鈍刀割在沉木之上,一下緊接著一下,更加沉悶。

既是可拾之遺,天然草包們都躍躍欲試起來。

“我頂討厭平成的夏季。”

都是小動亂,擺盪不了大晉底子。

靖嘉之變,不過半載之前。

長亭默了默,仰起臉來深吸一口氣兒,檀木香安神靜氣,待過了半晌,反倒笑了笑。

時價仲秋,晨光漸盛,待城門大開大合後終歸於安靜,至此蒼茫大地才由東至西、由近及遠地敞亮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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